宁越扶了扶金丝镜框,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带上橡胶手套,整理好领带这才开门和门外的人一起走向控制室。
门外等着的人看着走在前面的宁越:即便是在颠簸航行的大海上,这个青年博士还是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连金丝边眼镜上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两人走到控制室,宁越扣上干净白大褂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开始对控制室内一台大型勘测器进行调参。
不消片刻,显示大屏上逐渐标注出一个个红色点。三个红色的点三角形一样分布,在网格线内画出一块灰色的区域。
“重点搜寻这块区域。”宁越道。
*
小木屋外,灰色的兔子们团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挤在角落里,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让小灰兔子们感到不安。
清澈水池里水一片浑浊,灰黑色的水中,同样黑色的鱼尾将池水搅动翻涌,水浪不断拍打着池壁,池壁上的沙土簌簌落下和灰色的池水混成一团,池水变得更加浑浊。
李花月挽着袖子,手放在一块木板上,将木板从水沟中提起来。
水沟中的水没有了木板的阻挡,哗啦哗啦的奔向已经开始退潮的大海。
池中的水不断下降,池底痛苦翻滚的鱼尾主人也逐渐露出了面容。
惨白的面庞,痛苦生长在眉毛上,粉白的肉团在额头上的鳞片里伸缩,仿佛拥有生命一样侵吞着被它寄生者的生命。
没有了池水,黑色的鱼尾在泥塘中沾满了黄色的泥浆。
李花月掐着手心,将木桶里的水朝着池底的人鱼泼去。
清水到处,泥浆四散开来,滑落池底。
李花月看着霓虹尾巴上那一个个涨大的灰黑色肿包:
灰黑色的肿包,每一个都有三分之一个手掌大小,肿包顶端不断有粉白色肉块从灰黑色的皮质中破裂出来,黑色的汁水从肿包的边缘不断流出。
李花月捂着嘴,眼泪顷刻占据了视线。
四十年前的同样的一幕出现在霓虹族人的身上。而那条不幸被感染的小人鱼并没有幸运的熬过去,它死了,留下一条空荡荡没有血肉的鱼尾,死在干涸的水底。
奄奄一息的黑尾人鱼,嗅到了妻子的气味,缓缓地撑着双臂将模糊的脸从泥泞中抬起来。
霓虹用手挡住脸,朝着通往大海的方向爬过去,避开李花月的视线,狼狈的想要将自己埋进泥地里。
李花月跳入泥池中,一把扯住霓虹的手碗,将剩下的水全浇在他脸上,扯着他不断避开的脸,李花月失去理智的吼道,“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鱼尾巴。”
霓虹乖乖蜷缩着的动了,李花月爬上去一桶一桶的往水池里灌用草药煮过的药水。
又一桶药水倒入池中,李花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提着木桶又要去装药。
池中的水慢慢震颤,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
李花月回头,看向池中的黑尾人鱼,满身泥泞的人鱼,伸着指甲不断地割破鱼尾上的肿包,每一个肿包割裂的瞬间伴随着黑色汁水的流动和鱼尾轻微的痛苦颤动。
肿包根部的血液不断流出,染黑了绿色的池水。
李花月不肯放弃,又要去打开池中的水闸,重新灌入药水。
一直沉默的霓虹感受到鱼尾处又开始退去的水,听见小妻子隐秘的啜泣声,忍着血肉被侵吞的痛,安慰道。
“没事的,我明天就好了,别忙了,早点去屋里休息。”
李花月不回答,执拗的搬着沉重的水桶一桶又一桶的往池子里倒水。
“早点去休息,你不是说以后都要睡美容觉吗。”
回答霓虹的是一桶浇在他周围的热气腾腾的药水。
霓虹卷了卷黑色的鱼尾,将一直藏在鱼尾里的三个小木雕拿出来,放在水池边。
三个小木雕活灵活现、精致可爱,足可见雕刻者的用心。
李花月看着池水边的小木雕:
一个是穿着袄裙,裙摆像花一样绽开的女子;女孩旁边是个拥有长发和鱼尾的人鱼;另一只木雕只有另外两个木雕一半大小,是一个没有脸蛋的小人鱼,藕节一样的肉胳膊看着圆润可爱。
李花月抱着三个木雕,扔了木桶坐在池边,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你骗我,你说要和我一起白头到老的。”
霓虹在池底打了个滚,浑身沾满了泥巴,才慢慢移动到李花月身边,将她抱下来,放在池边,自己滑到另一头坐着。
李花月不肯,直接扑到霓虹身上坐着,丝毫不在乎他鱼尾上狰狞可怖的肿包。
霓虹瑟缩着躲开,被李花月一把抱住,死死的不松手。
李花月环住霓虹的腰,瓮声瓮气的说,“你吃了我吧。”
霓虹推开李花月的手一抖,两条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趴趴的和两根面条一样搭在李花月肩膀上。
李花月扯着霓虹的嘴将脖子伸到他嘴边,向他表明想要被吃掉的决心。
霓虹捂着额头,躲开李花月的手,嘴边想要说去千万般拒绝的话都被李花月堵在了心口,融化成滚烫又炙热的爱。
霓虹不肯吃,李花月泪水涟涟,在脸上沾着的泥印中画出两道白皙的痕迹。她伸出手到霓虹身上乱摸,试图让他张口吃了她,手掌摸到腹部,霓虹痛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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