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把纸揉成一团,递给他:“烧了吧,那两个人都死了。”就算没死,也不会屈服,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当初阿骨打就是因为不愿意给耶律延禧唱二人转才愤然起兵,就算被我逮住,大概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又翻了一会,看到蹬的自行车/三轮车/倒骑驴的图纸,记录下来的关于打点发报机自己记住的一点点细节,当年记录下来现在根本用不上的游击战战法,一些碳钢和混凝土相关的东西,以及已经做好的虎蹲炮,瞄准尺。
还有很多电路图、电线大概示意图,不标准,但写了要有三条线一条接地,还有绝缘物品名单,基本上把一个高中毕业十年以上、偶尔在后厨和自己家里维修拆卸家电的人能想起来的事儿都写上去了。
真是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最旧的纸已经放了将近三十年,好宣纸尚未变色,当年的豪言壮志字迹尤新。
谁能想到伟大的电气时代,卡在橡胶问题上。
“官家,翰林画院张择端求见。他说官家下旨命他画的那副画,他画好了。”
林玄礼本来有点伤感,突然开心,定制的千古名画终于来了:“好!请他进来!嗯,去告诉古金温,今天也是截稿日了,赶紧把书送上来。”
赶紧把一桌子的纸张划拉划拉都收回箱子里:“把桌上这些东西都搬走,擦干净。”
桌子上放着的纸笔墨砚、笔筒笔架、水丞、茶盏、零食罐,看了一半的书,要看的书,各地有趣的请安折子、待办事宜、官员名册、今年的全国账簿、全国降雨降雪记录、常平仓报告、京畿路雪灾报告,全都抱起来挪走,搁到别处去。
张择端抱着自己意义重大的这幅画,走进来时,就见官家兴致勃勃的依在收拾的光溜溜的硬木大画案上等着:“臣张择端,叩见官家,按照官家的吩咐,绘制了汴京城中的盛世景象。绘制了九个月,两易其稿,幸而不辱使命。”
林玄礼笑开花:“不必多礼,拿上来,让我仔细看看。给他拿个绣墩,沏一碗姜茶,待我慢慢看这幅图。”
九尺的大画案不足以全部展开这幅图,只能展开开头的一部分。
俩内侍站在桌子两边,堵住卷轴不让它滚下去。
绢本设色,已经装裱好了,旁边用宋绫装饰,装裱的开头部分留有一片空白。
刚画好的时候绢色雪白,房舍、河流,栩栩如生的小人,墨色可谓浓妆淡抹总相宜,河上船,岸边人,楼台房舍,比例精准而立体,人物虽然面目很小,但身体形态能表现出情绪,以及和周围人事物的联系,船上的船夫扭头看着对岸的热闹,岸边穿着肚兜的小孩避让骑驴的成年人。
林玄礼洗了手,扶着桌子,目不转睛的仔细看:[震撼!精细!不愧是千古名画!但是看着太新了很像假的哈哈哈哈。]
[不记得原版什么样了,但这版好看,啊张择端,你真的很神。]
[新的也好看,新的宋绫也好看,新的画画的也好看,根本不用做旧。]
[我在哪里?六哥在哪里?小豪猪在哪里?看清明上河图这么白我真是不适应。]
张择端见官家轻巧又爱惜的扶着桌子,挨个儿小人仔细看,又喜爱,又珍视,就觉得心中一阵激动,这几个月辛辛苦苦的打稿设计,一切都值得!
“我找到自己了!哈哈。妙啊!太妙了,你竟有这等奇思妙想。”林玄礼看到有兄弟二人在街上玩,身高和别的小人一个尺寸,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哥哥手里拿着团扇遮着太阳,团扇上有一条小巧精致的龙,弟弟怀里抱着一本书,书上写了《君道》两个字,哥哥没有影子,弟弟身后有龙影。
书名稍有些不成比例,但谁在乎这个呢,虽然是没上色的画,但二人的衣裳就是比别人更飘逸,微微的光影浓淡,格外立体,隐约还有云纹环绕。
张择端放下茶碗,站起来道:“官家亲自吩咐,臣敢不尽心竭力。”
“辛苦你了。”林玄礼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真有云纹?”
张择端微微得意:“臣用极淡的墨,浅浅的勾勒了两朵祥云。”
生者和死者画在同一幅画上极其罕见,他情不自禁的用祥云加以区别。虽说等到百年之后,画还在,人都不在人间了,还是觉得应该加以区别。
林玄礼又仔细看了一会,又辨认出许多彩蛋,有趣的人物,还有些令人伤感的人物。这后代人看见时得多惊喜啊,苏东坡还在吃。
“赐张择端锦缎五十匹,金币一匣,去告诉乳酪院,明年一年,每天给张择端送去半斤乳酪。朕很喜欢这幅图。拿印章过来。”
张择端喜不自胜:“多谢官家厚赐。”
美好的不只是奶酪,主要是官家的喜爱,这幅画画的也好。
意义非凡,糅在一起是一个新的流派,一种全新的创意领域,很动人。
林玄礼有收藏书画的印章,皇帝个人印章,大宋皇帝之宝、私下写信的十一郎印等十枚印章,选了大宋皇帝之宝+十一郎,盖印,落款题字,喜不自胜:“这幅图由宫内收藏,一会请皇后来,让她找找自己。”
张择端道:“官家,古代也有行乐图,将生人与故人画在一起。”他举了好几个名画的例子,官家一个也没想起来:“但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画作,兄弟重逢,京城的清平盛世,集于一身。官家的画像、行乐图,从未如此贴近于民生民情。历史上也从未有过两位官家出现在同一幅画上的情景。臣能得官家点拨,做此佳作,首开先河,终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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