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年,寒冬时节,官家先是偶感风寒,然后一病不起,病情愈演愈烈。
没几天时间就觉得大事不妙,赶紧安排后事,召集太后和群臣来到塌前:“早有传言称,太白先秦分,秦王当有天下。我无子,立秦王为嗣。”
章惇去年还觉得赵佶轻佻,被行刺之后性情大变,一点都不轻佻了,偶尔说说笑话,还是满脸凝重。“臣拟旨。”
“不。”林玄礼本来在隔壁倒腾姜汁羊肉小馄饨,一召集群臣就先到了:“六哥,你会好的,等你病愈之后,再生了儿子,叫我多尴尬啊。”
章惇:我觉得他还是很轻佻。
赵煦现在懒得搭理他,正提振精神努力把事情办完:“阎立本所绘《十八学士图》,赐给赵佶。”
“丧事从简,山陵也不必奢靡太过,不要陪葬奇珍异宝,以免被盗。”
“封锁消息,新君即位之前,勿令辽国、西夏得知。”
“封我母亲为太后,佶儿。”
林玄礼微微发抖,跪在他床前:“一定,一定做到。”
“章惇,曾布,蔡卞,你要继续重用,他们原本和你不和,是不敢,不要心存芥蒂。武将的选拔,你眼光不错,切记爱惜民力,不要穷兵黩武。”
“是,是,我记得了。”
“国富民强不容易。”赵煦摸摸他的头:“吾弟当为尧舜。”
“呜呜呜呜”
官家镇定的交待了十几条事,又没忍住:“我知道你会对侄女好,还是放心不下,在择婿时一定要慎之又慎。”
等都交代完,丞相出去发布诏令,其他人各自退下。
屋里只留了兄弟两人。
官家躺着闲聊:“西夏梁氏是否同你说过,她那天师的预言?”
“……哥哥,她说过。我不信你会有不测,我也不信她能挑拨咱们的关系。”
“行刺你那几个刺客,留了绝命书,说你将来昏庸无道,断送大宋,你知道么”
“听说了,我也觉得是无稽之谈。你当时身体还好。我虽然偶尔胡闹,至多是每天在宫里烤羊腿,和老婆打架,和侍卫打架,如何能断送江山社稷。”
“发癔病自称神仙下凡的人不少。佶儿,你想当皇帝么?”
“说真的,我不太想。原本什么事都有哥哥顶着,我胡闹也有人收拾残局,做些不该做的事,也有人惯着我。六哥,我对先帝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你,在我心里,父亲也是你,哥哥也是你,最爱的人也是你。你最聪明,最有毅力,百折不挠,是大宋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
赵煦:“我有点冷,你上来。小时候你跑到我被窝里,我就在想,如果有你这么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林玄礼擦擦眼泪,把外衣一脱,穿着小棉袄进了被窝:“爹?”
赵煦:“……”
气的他都有力气揍蠢弟弟了。
第109章
礼部尚书满面泪痕,倒不是思念先帝,而且为了制定礼制愁的,愁的肝肠寸断。兄终弟及的事,本朝就有,太*祖和太宗就是兄终弟及。可是情况不一样,拿出当年的送丧和即位的仪式修修改改,太重了就不是兄弟之间的传递成了父子,礼仪稍轻一点又怕秦王不满。他衣不解带的侍奉大行皇帝三十三天,消瘦憔悴了许多,这是真正的兄弟情深。
“…太弟和太子的区别,大为不同,太难了,求相公指点迷津。”以前也有兄终弟及的帝位传承,但没有一个是皇帝生前册封的,都是由太后做主。
章惇在这一个多月以来,工作量没有多大变化,朝廷上下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他只是担心官家的生死,以及一朝天子一朝臣,赵佶和自己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经常能感觉到他气呼呼的瞪自己。当时是对的,现在呢?“沿用丧礼,不用改动。”
就按照太子对大行皇帝的礼节。昨天进宫商量指派谁为山陵使时、以及具体继位时间时,看到他穿的丧服是斩衰,就是这个意思。
礼部尚书战战兢兢的把制定好的丧礼流程捧进宫去。一见还没正式登基的新君,穿了一身最粗的生麻布制布制做,断处外露不缉边,是五服之中最重的斩衰,是子为父的丧服。兄弟的丧服理应是次一等的齐衰。
林玄礼现在减肥彻底成功,瘦的脸上有清晰线条。看起来和大行皇帝十分相似。把丧礼流程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他学礼法学的一直不太认真,反正有专人负责这方面的事,不用学的太努力。现在翻了半天,看起来好像还行,但还觉得不足:“够庄重吗?”
礼部尚书小心翼翼的说:“和以往的大行皇帝一样,没有皇太弟扶灵的先例,臣直接挪用了皇太子的礼制。”
“再庄重一些,天下百姓只举哀一个月吗?六哥让你们节俭,没让你们敷衍了事。”
礼部尚书立刻跪了:“罪臣愚钝,求殿下明示。”
林玄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不满的,没事找事的说:“祭品里的甜食太多了。仪仗序列应该再增加一些,为什么没有纸扎的麒麟。现在万物萧条,土地上冻,要在七个月内下葬,哪里来得及营造宫室?”
礼部尚书:“是是,是是是。殿下容禀,不是罪臣不考虑土地上冻的事,而是……七月下葬乃是太-祖皇帝制定祖制,轻易改动不得。倘若殿下轻易改动,恐怕将来的官家引为规矩,大兴土木修造陵寝,于国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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