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发现了一颗智齿。吐血则是齿缝中出血。”
林玄礼幽怨的淌着眼泪,奄奄一息的看着皇帝:[你们这医术简直是在害我!既没坏到只要自称有病就能把人骗过去的程度,也没好到能直接把我治好的程度。]
[去你大爷的!看见我吐血了,居然第一反应是检查口腔,然后发现智齿……这年头没有麻药还要拔牙,这是要我死啊。]
[尼玛现代社会的牙医都能吓死人,宋代的牙医除了凿子锤子之外还有什么工具…]
赵煦松了口气:“佶儿,不要讳疾忌医。你们也不该吓唬他,病人本来就该静养,你们这样大闹一场,他怎么能养好。”小可怜样。
林玄礼揪着他的袖子:“六哥,给我点西瓜吃吧,我好几个月没吃着水果了。”
保母补充道:“启禀官家,十一郎每天都有煮过的水果。”一边说,一边用热毛巾把他满脸的眼泪擦干净。
赵煦坐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看他哭的泪眼汪汪的,突然有个主意:“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刚刚喊叫时,中气倒是很足。都退下。”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退到屋外。
除了史官。史官坚定不移:“臣要记录官家的起居注,除非军国大事,否则臣绝不离开。”
赵煦:“你能不能不记……算了算了。”不是骗我亲娘,也算不上多大的不孝。
史官深深作揖,自觉主动的找了个墙角开始做记录。
林玄礼要坐起来:“我本来觉得,病要好了。”
赵煦按着他胸口不让他起来,坐近了一些,仔细端详,又白又瘦,和原先相比有一点弱不胜衣,伸手捏捏也不如半年前那样健壮,看来是久卧伤身。白色薄绢的睡衣下,能看到手臂上的狮子牡丹纹身:“你真是惹人怜爱。”
林玄礼:(⊙v⊙)嘿嘿。
赵煦还是对他的生命力挺有信心:“朕劝太后,劝了数次,已经很累了。太后总认为你是个男人,不会对一个女人太专一。她打算拖到你二三十岁去,到那时红颜未老恩先断,你再结婚生子也来得及。太后毕竟占了名分大义,她不松口,谁都没办法。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趁你现在缠绵病榻,又吐血,又临近生日,你索性使个苦肉计。你年纪不小了,再不娶亲,有些难堪。”
快解决这件事吧,太浪费时间了,不能真让他为了抗婚跑去出家当道士——蠢弟弟肯定做得出来。
林玄礼大为惊讶:“我想过,可以吗?太医会戳穿我。”
“不会。”
官家说不会就是不会。
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太医们摆出一副秦王命不久矣的样子,开始商量如何给他尽量续命。
侍女们靠着墙边掩面哭泣。
童贯高蜜开始高一声低一声的抽泣,复述郎君的恩德。
三个月没怎么吃肉和水果,林玄礼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自己照镜子感觉面有菜色。
保母拿篦子把他的眉毛梳乱,头发揉散,吧唧吧唧贴了两块膏药上去增强药味。
赵煦坐在旁边,用扇子深沉的遮住脸,忍不住无奈又好笑,也希望借由夙愿满足,让他赶紧好起来。
史官再次拒绝配合演出:“就算秦王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臣为何要流泪悲戚?”
官家依旧无可奈何,说得对:“你不要笑,不许暗示。”
林玄礼作揖:“这次要是有用,六哥真是智谋无双。”
赵煦合拢扇子敲了敲桌子:“要是没成呢,那是你说的不好。”
所有人都有稿子,只有十一郎没有,他需要奄奄一息的即兴发挥。
郝随格外贴心:“官家,要不要为了更惊人,把寿材抬过来?”
林玄礼惊的坐起来:“我只是病一病,怎么就……?”棺材都给我准备好了??我病的也没那么重吧。
郝随解释了一下,这是常备的,有时候还要赏赐宗室、大臣。而且早些准备能多漆几十遍,质量更好。
向娘娘宫里的大宫女来探问病情,刚刚被拦在门外,现在才让进来。
官家沉默了一会:“虽说是卑不动尊,你回去,请她来一趟。”
宫女:“啊!奴婢明白了。”
林玄礼气若游丝的说:“别,别让她伤心……”
宫女含泪离开之后,他又叹了口气:“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我好混蛋,夹在两个女人之中无法选择……现在知道什么是婆媳大战了,幸好我先下手为强,让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煦瞧着他说话也有底气了,脸上还有点红晕,看起来好多了,就嘲笑道:“哈,你还知道。小混蛋。你会装死吗?”
“我见过要死的人,见过很多,宋兵、西夏兵。”
向太后:“佶儿?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试试针灸?”
林玄礼抓着向太后的手,断断续续的交待遗言时演技爆发,特别逼真。“……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能…辜负她。我和她对月盟誓…生同罗帐死同坟,娘…娘…求您开恩…噗…”
含了半天的一口血貌似自然的涌出。
十七岁还没到十八岁的少年,卧床不起三个月,还吐血,似乎不论他有什么要求都能被答应。
太医们刚刚造假论文,奉旨罗列词汇蒙骗外行:“秦王不仅是在边关受伤流血、彻夜不眠损耗的精气,以及狂饮、风邪,其实还有一件事郁结于心。臣等以前不敢相信,天家贵胄,万般娇宠,事事遂心,怎么会郁结成疾。今日一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