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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星踏月的出门,到了垂拱殿时,官家的龙辇正停在门口,看来是先到了。
    御侍小声说:“官家正和大宗正议事,你先进来暖暖。”
    林玄礼在偏殿里呆了一会。
    大宗正辈分比官家高两辈,正在苦口婆心的劝他:“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官家正为他好,就应斩断妄念,不许他再出去胡作非为,这才保他长命百岁。”要不然战死了呢?以后有了威望,被忌惮呢?
    赵煦穿了沉甸甸的朝服,还算暖和,摆摆手:“勇士难得。纵观大宋雄兵百万,可有一人的胆略能与佶儿匹敌么?”
    大宗正抖着白胡子:“难道官家要对祖宗规矩置之不理么?”
    官家淡淡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王安石这话说的狂妄,不可全听,但也有其道理。一味裹足不前,如何能成就大业。”我和章惇还准备改革军事,给武将更多的权力呢——出兵必须得到批准,但在培养选拔和任命上,要多下功夫,给武将更好的发展前途。没有能力谋反的武将,也没有能力御敌,兵不知将不可取,冗兵亦不可取,这都要徐徐图之。
    朕要的只是精兵强将,赐以高官厚禄。佶儿心里有分寸,知道进退,他又不是被围城的第一天就带人冲出城去,你们总将他想的有点傻。
    群臣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章惇在等候见驾时,心里还琢磨着边关的火力配备,以及章楶那封信——那几样火器好用,不知道十一郎心里还有什么巧妙机关。都压榨出来!
    曾布和蔡京俩人溜到厕所一商量:“章相公总是不怕得罪人呢。”
    “那我来求个情吧。”
    “正是这个道理。难道官家能回护章相公,就不回护十一郎么?说十一郎有不臣之心,岂不是要将官家置于孤家寡人?亲自抚养,每日垂询的孩子,怎么能变坏呢,是不是?”他就这么一个宠爱的弟弟,同母弟十三郎酷爱学习都没送弘文馆去,单给十一郎开了武监。固然是因为弘文馆太重要,武监无人问津关门大吉,但也有溺爱在其内。
    蔡京一脸崇拜:“凡事都在官家的掌握之中,哪有这么多出人意料的事?”
    大宗正和官家没谈拢,忧心忡忡的走出来,沉重哀叹。
    林玄礼刚把两盘点心都吃光,喝了半壶茶。
    “十一郎,官家召你上殿。”
    “来了来了。”一路上赶紧揉了揉脸,揉红了眼睛,抓乱头发,脱靴上殿。被发跣足的走出来。
    用袖子捂着脸,[老子哭的像影帝一样帅],走到合适的位置,往地下一跪:“臣佶自知死罪,请官家发落。”
    赵煦有点听不得这个,示意太监:“念给他听听。”
    太监展开群臣联名的奏本,开始念。长达两千字,抑扬顿挫的得念半天,总共六条大罪。
    不孝不悌不臣——拿父母遗骸(他自己)冒险,不孝。不服从皇帝哥哥的命令,不悌不臣。
    扰乱礼法、尊卑不分——宗室不许当官不许参军是祖制,也是列入礼法之中的。赵佶不仅违背祖宗规矩,违背国法,还在父母遗骸上刺字。以郡王之尊,自甘下贱当了个小卒。
    孤身犯险置万军与危悬——本来各州都安稳的闭门不出,因为他在金明寨里,不得不去救他,差点就被西夏军全歼(西夏军确实有这个实力)。
    自持天命所归——真实证据,赵佶化名林礼时亲口对其他人说他命不绝于此,有很多人可以作证。虽说是生死有命,但这就很狂妄。什么人敢自称‘天命在我’?身为一个郡王,你算命干什么?你的命运还有什么变数?
    施恩军民,收买人心——厚赏、立碑,给士卒生前身后名,想给当地百姓减赋,这不是收买人心是什么?这不是一个郡王能说能做的。
    无诏出击,为所欲为——武人最大的忌讳。未经枢密院批准,擅自出击,以卵击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以卵击石把石头打破了,但违反规则就是你不对。
    林玄礼听的怒火中烧:[气得我现在就能徒手抠起一块金砖楔你脸上!]
    [放屁!老子就不能是普通的封建迷信算好了准备置办棺材吗?]
    [给壮士立碑咋啦,你别立碑!麻痹,老子以后一定刨你坟,毁你碑。]
    [章惇你这个王八蛋,你这是想治死我啊。这些罪名足够杀了我!就算没杀了我,也算是彻底挑拨离间了。正常情况下皇帝肯定会怀疑我。诬陷狄青对简单一句话!诬陷岳飞也不难啊!宋代皇帝只想要工具人。六哥不会信他们吧,应该不会。其心可诛!]
    赵煦严肃的问他:“赵佶,你有何分辨?”
    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国家大事,不是拿来玩的了?
    “有!”林玄礼尽量收拢起杀气,要是让官家或者章惇感觉到杀气就更麻烦了,现在我还很弱小,怎么敢有杀气:“先帝之归天,西夏贼子难辞其咎,我去报复他们,如何能说是不孝?即便是用错了方法,毕竟发心不坏。”
    不论是法律还是判例,血亲报仇,儿女干掉杀害父母的人,都能减罪一等。
    “说我不臣,就更是匪夷所思。以郡王之尊,自甘下贱当了一名小卒,依旧是官家的臣下。诗云‘伯也执殳,为王前驱’。我反比往日更有用。”林玄礼严肃批判了一下过去的自己,除了吃吃喝喝到处游玩之外,食君之禄,不能为君王分忧解难,消耗的一样是民脂民膏,官家自己节俭,对兄弟们却很大方,官家自己操劳忧虑,我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为官家效力分毫,非常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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