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高娘娘倒未说什么,但一众朝臣、台谏都开始弹劾苏轼。”
高娘娘沉得住气,这弹劾的事也大多属实。但是满朝都是旧党,尤其是作为朝廷耳目的台谏,旧党上台全是旧党,新党上台又全是新党,不是君王耳目。
林玄礼对此自然是无可奈何,也知道苏轼这时候没啥事,他要去杭州研究苏公堤、杭帮菜还有各色小点心,就默默的写作业。情不自禁的写了: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又觉得不吉利,宋徽宗还没上台,他没有韩愈那么倒霉呢。随手把纸攥成一团,拿起砚盂滴了些水,这比烧了纸还好,烧了有灰还有味道,墨迹未干时弄点水,立刻晕成一团,神仙都看不出写的是什么,就好像桌子上洒了些水,随手用写废的字帖沾了沾一样。
终究去借用了东厨的烤炉,让童贯高蜜俩人轮流用做点茶的竹筅手打蛋白,打发,用栗子粉替代了一部分面粉达到低筋粉的状态,加上蜂蜜,倒入刷了油的铁模子里。
铁匠打造的九连模具两边有挂钩,挂在烤炉中。
林玄礼暗暗点头,这打发的状态挺好,当年看美女们斗茶打发抹茶粉的时候就觉得,竹筅和打蛋器好像哦。估摸着时间,闻着蛋糕甜美的味道从烤鸭用的烤炉中飘出来,稍微有点焦糖香的时候叫停。
拿出来一看,果然一次成功。
传统的老式蛋糕是全蛋打发,比分别打发难多了!
童贯大惊小怪:“烤的发糕果真非同凡响,郡王这般巧思,真是孝悌感动天人。”
高蜜也连连称奇,疯狂拍马屁。
林玄礼:[看见麻椒鸡和老式蛋糕都能震惊成这样,难道这真是普通的重名?要是为了讨好我……哦对了,高蜜那个瓜皮不会做饭,晚上叫我做夜宵,还想在旁边指手画脚,恨不得打老子三十杀威棒。妈的,到底是谁杀了我。]
整个光禄寺都被震惊了。光禄寺卿在旁围观:“以前只听苏东坡词里写遂宁郡王通晓此术,听说常常进献给三位娘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从我这里要走的鸡肉羊肉没做坏啊。
抠出来七个完整的,有两个稍微有点粘连。
“这七个拿回去。寺卿,休嫌品相不佳,请尝尝。”给姐姐们一个,三位娘娘每人俩。高太皇太后那儿我亲自送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寺卿假模假样的客气了两句,伸出胖胖的小手拿起蛋糕,吃了起来:“妙啊。疏松软糯,若是再甜一点,堪称点心之首。”
林玄礼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回去换衣服找琥珀盘、竹编捧盒,带着人送过去。
[本人,一个小可爱,不需要拐弯抹角。而且我也很难在太皇太后面前掩饰心思,她历经三个皇帝,始终处于政治漩涡中心,我对政治的了解仅限于和兄弟们喝酒撸串时操心一下国内外军政大事。]
“娘娘,我听说苏轼开罪于丞相,他又要被贬了?”
高娘娘放下奏折,用筷子戳着蛋糕,看起来是红糖发糕,闻起来却更香甜,压下去弹起来的感觉也和发糕不一样,她微微有点老花眼:“又是什么新玩意,官家爱吃这个吗?”
林玄礼:“六哥他不爱吃甜的。”
高娘娘一筷子戳倒了,一块四四方方的蛋糕送来之后就被宫人切成厚片,以便夹取食用,不能让太皇太后抓着一大块蛋糕啃。
她夹起来一片,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有点煳香味儿。官家不爱吃,和你不送过去,可大不一样。他年纪大了,臣子们有半分不恭,诸事没请他示下,他都不高兴呢。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他。”
林玄礼:[我感觉大老板这是话里有话啊。是说苏轼的奏折就和小蛋糕一样,或许不想要,但是应该有]
[师爷给我翻译一哈,啥子他妈的叫惊喜。]
[两位大老板又起冲突了吗?打工仔快速溜走。]
高娘娘:“倘苏轼离京任职去了,叫黄庭坚给你讲书,你喜欢么?”
“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黄先生,佶儿很喜欢。”
高娘娘颔首:“他七岁时写了一首牧童诗‘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林玄礼不禁低头感慨:“人家七岁,我现在也七岁。”
我想抄别人的诗句都不知道该从何抄起才能不违和。
能想起来的都是唐诗!还有柳永的词!我哭了!明朝的词就知道一个三国演义主题曲。
高娘娘微微一笑:“这是什么话?哀家七岁时还在仁宗皇帝、曹娘娘膝下承欢。勤能补拙,黄老讲不争,儒家讲孝悌不悖,方能不绝。”
林玄礼心里胡思乱想半天,脸上依旧恭恭敬敬:“是,佶儿回去慢慢参悟去。”
高娘娘等他走后,对左右女官感慨:“佶儿少年老成,又好学,可惜天赋都在烹饪上。哀家有意让他一心向学,不要再碰这些仆役差事,想来官家和他都不肯。唉,这件事对官家和他的名声都不好。”
于官家,是让弟弟做仆役之事,于他,倒像是他卑躬屈膝讨好六哥。外人不知道他们兄弟情深,也不知道佶儿确实很有天赋,还当是他曲意逢迎,故作如此。又有谁能相信一个小童烹饪的技艺超过光禄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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