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绵县。”
姜小乙又问:“绵县有什么好玩的?”
下面的卫兵都觉得姜小乙问得多余,催促道:“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快一点吧。”
“急什么?”姜小乙瞪了卫兵一眼,“要细细盘查,万一人家是个混道的老手,造了个假公文怎么办?”
卫兵无奈道:“好好好,那你继续问吧。”
姜小乙再次看向男子。
“说啊,答不出来?”
男子赔了个笑脸,答道:“我老家是个小地方,没什么好玩的,非要说特别之处的话,可能是盛产竹子吧。”
姜小乙静了片刻,温声道:“南州竹是不是有一种奇特的香气?”
男子一直看着姜小乙,这一刻忽然日光晃眼,只能瞧清她周身的轮廓,某个瞬间的记忆涌上心头。
姜小乙:“你盯着我干什么?”
男子清醒过来,立马摇头,道:“没什么,南州竹确实有种独特的香气,别的竹子都没有。”
姜小乙将手续还给卫兵,淡淡道:“让他们走吧。”
男子拉着身后的女人出了城门,回眸一瞥,见云梯上的人晃着脚丫,望着天空发呆,那背影淡薄而轻灵,他喃喃道:“……小乙?”
他身旁的女人拉他的胳膊,局促道:“李郎,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他点点头,带着她又朝南边走了一会,直到视线范围内再也没有官兵,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天京城。
“柳儿,来。”
他拉着女人到身边,一同跪了下来,抱起拳,眼中泛泪,连叩三下。
“大人,李临走了。”
清风吹过,云梯上的姜小乙似也听到了这句话,浅声回应。
“……走了,我也要走了。”
当日,姜小乙背着那把被熏黑的破剑,离开了天京城。她走走停停,绕过几处尚在战乱的地区,月底抵达闽州。
姜小乙的记忆依旧混乱,她本对这里没多少印象,但脚步一踏入小琴山的地界,脑子忽然清明了不少。她顺着青石阶一路向上走,半山腰处有一小小的道观,山坡上的田地里,有一身着灰布道袍的老道正在弯着腰种萝卜。
姜小乙喜道:“师父。”
老道回头,鹤发童颜,满面红光。
姜小乙:“徒儿回来了!”
春园真人:“哦哦,此番游历收获如何啊?”
姜小乙:“收获良多,良多!”
春园真人满意道:“为师说过只要你能守住本性,随心而行,就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姜小乙忽然想起了这段临别的嘱咐,接着道:“对对对,师父还说等徒儿寻回灵识,了却尘缘,便回来道场,精进修行。”
“没错。”春园真人从地里出来,抖抖身上的土,上下打量姜小乙。“灵识是寻回来了,尘缘嘛……”哼哼两声,姜小乙问:“如何?尘缘可已了却?”没等老道回答,姜小乙肚子咕咕叫起来,春园真人道:“还是先吃饭吧。”
他亲自下灶,姜小乙满心期待,结果老道士只端了几盘青菜萝卜出来,师徒两人坐在小院里,边吃边聊。
“都遇到什么新鲜事,同为师说说?”
“山下乌七八糟乱得很,天天你打我我打你,没完没了。”姜小乙咬着筷子回忆。“我早些年好像赚了不少钱呢,都忘了放在哪了,真可惜。”
“无妨,深山老林自耕自锄,用不着多少银子。”
“对了师父,徒儿此番不仅闯荡了江湖,还上了战场呢,我连皇宫都进了,还有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你都不知道徒儿有多威风!”
老道皱起眉头。“吃喝玩乐,搏命厮杀,造尽大业尤不自知,你啊你……”他一声叹息,姜小乙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吃好了饭,春园真人起身,溜达几步,回头看。
自己这徒弟与上一次见面相比,已全然变了模样,像是一块浑然的朴玉,纯净天然,静待雕琢。他心里喜欢得不行,说道:“你先把《元始天尊说生天得道真经》抄三千遍,清清杂念。”
姜小乙:“是!”
老道士感叹,这要是放在从前,她可绝不会老老实实答应抄经,这一番游历,的确使她成长了不少。
他指向她背着的那把玄阴剑。
“这个给我。”
姜小乙:“不行。”
春园真人瞪眼,姜小乙道:“徒儿去抄经了!”一溜烟跑掉了。
老道望向远山,捋捋胡须。
“一觉的功夫,五年过去了啊。”
时光便如东流水,去去不回头。
姜小乙开始了另一种生活,每天抄经打坐,习武修道。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有时打坐修行脑袋杂乱,就把那把玄阴剑放在面前,莫名其妙就能静下心来。
她面诵经咒,日复一日下,玄阴剑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剑鞘依旧灰突突的,但剑身却一点点明亮起来。
她将剑带去给春园真人看,询问是何缘故,春园真人道:“此剑原主应是同教道友,这剑是道门法器,与你投缘,你便留着吧。”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花开花落。
某一日,姜小乙下山,为附近县城某户人家除妖祛病。
春园观在本地很有名气,战乱的几年也受到乡民们的供养,所以春园真人经常要下山为民众们作法赈灾。以前都是他亲自前往,自从姜小乙回来,就变成了她去。开始时有人怀疑她的道行,但后来发现她不仅事情办得干净,还喜欢同人唠唠闲嗑,比老道士更亲近人,渐渐都喜欢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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