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
这都直呼全名了,姜小乙赶忙拿出装傻充愣的本事。
“大人,小的不敢骗您,这真是在路边买的,我也不知道那人为何如此贱卖。啊……我知道了,赃物!这东西一定是赃物!不过不要紧,就算是赃物,到我们这也不知倒了几手了,苦主找不到我们头上的。”
肖宗镜听得是哑口无言。
姜小乙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望了望天,道:“竟然都这个时辰了,大人咱们赶快上路吧,可别误了正事。”
说完,牵着马跑掉了。
肖宗镜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出了城,一路向南。
姜小乙早早就领教过肖宗镜赶起路来不要命的架势,渴了饮泉,饿了啃饼,跋山涉水,片刻不停。
一天下来,姜小乙尾巴根的皮都快磨掉了。
夜幕降临前,他们赶到一座小村落,村子里只有百十户人家,夜里房门紧闭,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来到村子南边的驿站。
驿站与客栈不同,只供官家使用,可以歇脚换马,不过居住方面的条件相对就简陋一些了。
肖宗镜向驿长出示符牌,驿长带他们来到二楼客房。
肖宗镜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如果不做特殊要求,驿站大多都是多人拼房住的,他站在原地尚有些犹豫,姜小乙已经大踏步走进去了。
“大人,任务要紧,还是快些休息,明日早点上路。”
肖宗镜:“好吧。”
驿长点燃两盏烛灯,照亮简朴的屋子。
姜小乙放下包裹,落座歇脚。
不一会,又来了个驿卒,端来些许饭菜,一盘酱肉,又补了一床铺盖,关好门离去。
肖宗镜道:“先吃东西吧。”
姜小乙饿极了,埋头开吃,一阵风卷残云后抬起头,见对面肖宗镜不紧不慢地夹着菜。他的吃相也称不上多斯文,只不过清清淡淡,跟自己全然不同。
她舔舔嘴唇,嘴里的肉不自觉地嚼得慢了些。
吃过了饭,肖宗镜把桌椅拖到一旁,余出空间,将铺盖铺在地上。
姜小乙见了,忙道:“大人,还是我睡地上吧。”
肖宗镜摇摇头,出门让驿卒烧了两盆热水,简单洗手擦脸后,吹熄了灯,合衣躺下。
“早些休息,明日寅时出发。”
姜小乙钻进被子,凉丝丝的,她蜷缩成一团,躺了片刻,悄悄往肖宗镜那边看。
黑不溜秋,什么都看不清楚,她集中精力,勉强能听到肖宗镜沉稳绵长的呼吸。
她一下一下听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肖宗镜忽然开口。
“小乙。”
姜小乙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幻觉。
肖宗镜:“知道你没睡着,应个声。”
她这才清醒过来,忙道:“大人有何吩咐?”
肖宗镜:“我有话想和你说。”
姜小乙支起身子,道:“有什么话,大人请讲。”
肖宗镜:“我好像还从未与你提起过营里的规矩。”
姜小乙微微一顿,心说他果然没有相信玄阴剑的说辞。
肖宗镜:“我知你从前是江湖人,而且以你这习性看,想也不是安分的江湖人。”
姜小乙急着道:“大人,不是的,我……”
“不过,”肖宗镜打断了她,“你不用担心我会约束你,一来你进营情况特殊,一部分也算是我的失职。二来我也的确需要你这份与寻常公人不同的机敏。”
说到这,肖宗镜坐了起来。
他们在黑暗之中面对面,从姜小乙这边看,肖宗镜盘膝而坐,像是夜幕下一座岿然的山峰,他的眼神就是那夜山间流淌的寒泉。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邀请她的那一晚,他的话也像那时一样,不急不缓,打着商量。
“所以,我不会查你的来路,也不会限制你的作为,我允许你剑走偏锋。但是小乙,家有家规,你得答应我,心中要有分寸,至少在营内期间,你不能失大节。”
他讲得认真,姜小乙听得也认真。
肖宗镜:“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姜小乙想了想,道:“大人,虽然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红眼耗子出油盆,吃里扒外这种事,放哪都是要掉脑袋的。我自从决定跟您的一刻起,就绝不会有二心了。”
肖宗镜闻言点头。“好,我信你。”他拿起枕边的玄阴剑。姜小乙忙道:“这剑真的没问题,大人就放心用吧!”郭绩不办事,买卖没做成,那这剑就等于还是刘大千的。现被明码标价拿出来做生意,她干了活,拿报酬,实属天经地义。
肖宗镜看她郑重而急切的眼神,笑道:“你别这么激动,剑我收下了。”姜小乙见他松口,心中一喜,趴回被子里。肖宗镜看着手中宝剑,低声道:“剑乃兵中君子,百炼之钢,秉天下正气,无妖不斩,有秽皆除。希望我们这次丰州之行也能借此吉寓,斩奸除恶,一切顺利。”
姜小乙道:“定是可以!”
肖宗镜抬眼看她,微一抱拳,轻笑道:“那在下……就多谢小姐赠剑了。”
这一夜,姜小乙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鸡的打鸣声叫起来的。
她模模糊糊睁开眼,发现肖宗镜早已收拾妥当,正坐在桌旁喝茶。他的坐姿总是很好看,看似放松,却是腰背笔直,透着埋在骨子里的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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