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应该, 他不允许。
他可以在站到高处的时候拉谢知言一把, 却无法忍受在他饱受折磨的期间, 谢知言无知无觉地过着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能被人不计代价地疼着爱着, 纵容着, 他做梦都不敢梦到。
所以这一定是假的,谢之权这个又蠢又毒的大小姐绝对不可能会对谢知言那么好!
将那些过分真实到令他惊恐的酸涩情绪强制压下,谢知思用一个将谢之权诋毁到尘埃里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他坚定了劝告谢知言的心,绝对绝对不可以让谢知言被谢之权的假象蒙骗。
他们这对血浓于水的双生子,能够毫无保留相信的,只能是对方。
谢知言默然看着谢知思慢慢从情绪失控到逐渐缓和,他放纵自己暴露本质的时间越来越短。
才十六岁,谢知思已经自控到可怕。
“你不说话也罢,毕竟这些话也用不着我提醒你一遍又一遍。”
“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立场。”
“别真自欺欺人地把她当成你的好姐姐。”
“想要快速跳出过去的境地,你我必须抓住谢家这唯一一块跳板。”
“所以你别在骗局里找救赎了。”
“醒醒吧,都是假的。”
谢知思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对于谢知言仿佛入定一般的状态,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该说的他也都说完了,并且非常的有把握,谢知言全听进去了。
否则他尽力掩藏着身后那抹温柔的身形,为什么会动摇了一次又一次呢。
不再等待谢知言的回应,谢知思重新换上那副谦逊有礼的面孔,转身准备离开。
一打开门,他正面撞上了谢之权。
她直愣愣地站在门道正中央,脸色晦暗不明,身侧攥紧的拳头却是当场暴露了她无法平静的心绪。
谢知思起先心脏还骤停一瞬,但很快,他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听到了啊?听到了最好。
不堪入目的手段被人当场拆穿,她怎么着也演不下去了了吧。
“姐姐。”
房间里还一口一个谢之权地叫着,转身就换了副神态,毫无隔阂地喊姐姐。
谢之权猛地抬起手,谢知思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以为她恼羞成怒了要打人,迟钝的身子还来不及躲避,却是忽然被一把抓住了肩膀,被谢之权从谢知言的房间里丢了出来。
被扯得踉跄了几步的谢知思,站在空无一人的二楼长廊里,有点发愣。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谢之权用力合上,谢知思这才从茫然里回过神来。
她...她怎么没当场发作?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们注定不可能再维持表面上的好关系了。
谢知思直起腰来,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心情颇好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
谢知言自谢之权进来后,目光就一直躲闪着,不敢看她。
强装的平静表面被她冷沉疏离的神情打破,谢知言背过手去慌张地摸索着毛绒熊的存在,最后却摸了个空。
此时房间内的气氛犹如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冷寂的可怕。
“姐...姐,我....”
面对她不同以往的陌生表情,谢知言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惊慌失措,小心翼翼地开口唤她。
谢之权没说话。
她的手却在颤抖,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最终在少年差点就要红了眼眶迎上来的时候,她开口了。
“喝酒吗?”
谢之权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她绝口不提自己在门外听到了什么,也不愿撕破脸皮去质问。
谢知言看出来了她的躲避。
但是谢之权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却更让他害怕几分,他宁愿她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反驳谢知思的话,或者是勃然大怒地痛斥谢知思背地里泼自己脏水。
可她全都没有。
她就这样沉默地,承认了自己的利用。
也无所谓谢知思暴露本性后,对她的公然挑衅。
谢知言忽然就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遏制住了呼吸,他痛苦得想要弯下腰来大口喘气,面前那个冷冷站着的人,明明能够拉他一把,却冷眼旁观着他断了所有生机。
明明早就知道的。
她愿意对他好,都是为了利用他。
明明他一开始也无所谓的,甚至为谢之权找好了相当充分的理由。
骗自己,谢之权需要他。
甚至他还可笑地同情她,想要拯救她。
后来却在越来越亲密的相处之中,发现她强大得无人能匹敌。
因此,一些最初的想法,早就变味了。
但人果然是贪婪的化身,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他本该发现她的本质后,及时从温柔的泥潭里抽身。
然而却被她引诱着,一步步越陷越深。
甚至他现在还因谢之权可能真的是在欺骗他这件事上,感觉到了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他至今都还悲哀地留存着一点希望,奢求眼前人能温柔地说。
利用你不假,对你好也是真的。
“怎么,为什么一见到我表情就那么难看。”
谢之权双手环胸,为了缓和气氛勉强勾起的僵硬笑容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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