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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择咸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跪在君父面前,而男人依然面色一片灰白。
    阿泽紧紧拽着君父的衣角,说:“君父,我听见的,娘亲离开之前要我们好好的……您不能……您到底想做什么?”
    钟臣黎只是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张口,语气顿挫坚硬,“……我想什么?……我每天都恨不得把那些人再杀个几千遍才好,我每天都恨不得杀光这个世间的所有人,我一天也不想再活着。”
    孟择咸根本不知该如何劝慰君父了,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爱,只有满满的恨意和愤怒。
    他全身的每一处都在无声的嘶吼着。
    于是在一个夜里,邪龙化出原形,朝着锦朝飞去。
    一夕之间,锦朝连同周边几个小国,都被一条龙吸走国运。
    锦朝国运由他们而生,又由他们而灭。
    于是又一轮以“人”为主导的战乱开始了。
    国土一日无君,则一日动荡,到处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但这还远不是钟臣黎的最终目的,他想要毁灭昆仑山的所有灵脉,要这个混沌的天地为孟阮陪葬。
    钟臣黎硬生生承受身体和五感上的剧烈折磨,他仍然无法操纵这种违逆天道而来的强大力量,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被凌迟。
    只不过比起这肉体上的日夜煎熬,最让他无法承受的仍是丧妻之痛。
    钟臣黎为此多忍了二百年,这二百年的每一天里,他都痛苦不堪,锥心入骨。
    他有着邪龙的狷狂凶狠,满身的血腥气,又有着唯独人类才能体会的怨憎恨。
    孟择咸:“君父,快住手吧,你这样撑不下去的。”
    钟臣黎的眼底只留下一片鲜红,他仿佛对一切无动于衷,淡淡地说:“我说过我一天也不想活着,撑不下去又如何,反正只要能毁了灵山,其他有什么所谓?”
    可能就是疯了吧。
    钟臣黎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只是歇斯底里的,想让一切都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玄龙飞入灵界山,深绿色山峦,被狂风席卷,低垂的云层与充沛的天地灵气交汇。
    他试图释放两百年间转化而成的煞气。
    钟臣黎的身上全是枯朽斑痕的裂缝,浓稠的黑雾溢散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
    终于,第一道天雷从天而落,仿佛是有仙人应劫。
    那暴雷像钢筋铁骨,毫不留情砸在钟臣黎的身上。
    不止是一道,而是几百道,就这样令他最终折下脊骨。
    最终,天道只是将他封印在了昆仑山的一处秘境棺椁之中。
    这对钟臣黎来说,是比死更可怕的惩罚。
    他在知晓失败的一刻,没来由地想,只当这是大梦一场,再无来生。
    ……
    孟阮重生之初,简单地生活在这个忙忙碌碌的都市里,她总觉得自己不过是大世界里的一粒砂砾,渺小不已。
    可当记忆不断苏醒,方知曾经有一个无法形容的神话时代。
    那是宏大湍急的起源,有上天遁地的方术,有精妙神圣的法器,也有逍遥自在、快意恩仇的道士们。
    此刻,秋里西落的阳光带着浅薄的微凉,院子里的枯叶在风中打了个旋。
    林锦宁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钟臣黎正在门口等着。
    孟阮跨出一条腿,听见车载电台里放起了一首老歌: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周围没什么散步的人,钟臣黎懒懒地站在院子门口等他们。
    明明站在一个与当年全然不同的地方,孟阮却像见到了两人分别时的一幕。
    “回来了?怎么样,觉得那个‘研究所’好玩吗?”
    孟阮走上去抱住了他,睫毛不住地颤动:“我今天又梦到过去的很多事。”
    电台里的歌依然在播着——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钟臣黎:“梦到什么了?”
    孟阮:“我不知道大战后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很痛,我留在世上的元神依然能感觉到,很痛很痛……”
    钟臣黎愣了一下,低声在她耳畔说:“哪有什么痛,我根本感觉不到。”
    林锦宁无奈地用余光瞄到了“父母爱情”,只好对钟臣黎点了一下头,默默地将车开走了。
    歌声渐行渐远,孟阮心中泛起的汹涌使她控制不住地眼眶发红。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她落下眼眸,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臂。
    “阿黎……你是我的道侣。”
    下一秒,钟臣黎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亲昵地吻了上去。
    灼热的喘息声缠到一处,甚至分不清是来自谁的。
    孟阮:“晚上……九啾有人能带吗?”
    钟臣黎听出她有些期待和迫切的情绪,面上还是淡淡地说:“可以交给钟尧,或者打电话让李星桥过来把人接走。”
    孟阮拉着他的胳膊,把人拽进了别墅。
    钟臣黎唇角勾了起来。
    曾经那么多的苦难,只是一个字都不愿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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