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听慈姑说:“但我可助你们重又振新长寿坊饭食行。”
吴行老大喜过望,忙俯身就拜:“若康娘子能救我全坊厨子,老儿当肝脑涂地以谢康娘子。”
“明日便带我去长寿坊上下瞧瞧,我试试可否帮忙将坊内的店重新开起来。”慈姑沉吟。
恰在此时,另一位长老也走过来。
吴自用瞪大眼睛:“古伯伯?”
“哼,怎的?没见过我?”古行老锤着老腰,转而愤愤指着吴行老,“哼,你这个老滑头,我说怎的散了席跑得比谁都快,原来是与这里取真经来了。”
吴行老现下心情大好,对方说什么都混不在意:“随你怎么说,我自个儿能力不够,没法为坊市内的大伙儿再谋取什么利益,加上我们长寿坊里头放眼望去真没有合适的厨子做行老,便请康娘子出山。”
古行老跟着向慈姑拱手:“康娘子,老儿昨儿可没来这码头寻衅滋事,您得先救救我们丰邑坊。”
一时之间两位老爷子你争我抢了起来,叫慈姑哭笑不得,她忙着做饭,便任由两位老人自己去吵个分明。这时石阿寿挑着一担两个竹筐,带着两个女儿过来:“康娘子,今儿送我家女儿过来。”又将竹筐递过来:“是山上当季的山货,给您送些来。”
慈姑打量,却是一筐细笋一筐香蕈,根部还沾染着泥土,带着山野的气息。
再看石阿寿脚上还沾着泥和露水,显然是起了个大早去山里挖笋来着,当下便留住他:“既来了,便吃一顿饭再走。”
“这怎么好。”石阿寿不安地搓搓手。
慈姑笑道:“莫客气,小吴,你给客人端一碗水。”
吴自有要过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唤自己倒水。他平日在家里做少爷惯了,哪里被人使唤过?可是如今拜了师,又见慈姑待这山里人厚道,心里也生出些许敬佩,便乖乖儿自去倒了一杯水给石阿寿。
石阿寿的两个女儿,一个唤做大丫,一个唤做二丫,怯生生依偎在石阿寿旁边,慈姑便笑着招呼她们:“且看我怎么料理这山货。”
鲜嫩的细笋,黄色的笋衣剥落一地,露出雪白的笋体,切成滚刀块。
褐色的大朵香蕈用小刀削去根部的泥土,仔细清洗干净蛛网和青苔后拧干水分撕成小块。便料理便讲解:“这山中香蕈有些有毒,要将生姜同煮颜色不变才能吃①。”
而后投入热水锅中,单等着热水焯过去除涩味。
这空挡和起面来,白面加上酵母与温水一起活成面团,最后扣个盆保温,将它放在阳光下晒着,耐心等面团发酵。
适才焯好的笋和香蕈快刀剁碎,而后以此加入小巧的松子、去了衣的核桃仁,一起剁得细碎,而后拌入香油、一大勺发酱、以及胡椒面、八角粉等调料,搅拌得匀匀的。
空气中弥散着馅料好闻的气息,大丫忍不住吸吸鼻子:“真香。”
慈姑笑着说:“好厨子灵鼻子,你瞧着倒是个好厨子的料子。一会更香。”说话间将发好的面团切块擀开,将这馅料包进去,而后用手掌压扁。
她动作灵巧,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这些馅儿饼尽数包好。
两位行老正吵着,忽闻得一股浓香扑鼻。
他两齐齐转过脸过,却见锅里正炕着一锅黄蓬蓬金灿灿的馅儿饼。
这一下都忍不住,齐齐过来,一人分了一张饼。
金黄的饼皮刚放进嘴边便簌簌掉落,吴行老忙慌得用手去接,再送入口中,酥酥的,脆脆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再往里,一层层发面饼经过酵母和油脂的洗礼已然酥软无比,还散发着淡淡的油香,古行老一下就闻出来:“加了猪板油。”
对,猪板油放入面饼便能叫面饼酥脆松软,还能味道香醇。更有一股刚出锅的镬气,热气腾腾中更显香郁。
再往里一口,却咬到了馅儿料。
细笋的鲜美、香蕈的肥厚,松子的饱满、核桃肉的爽口,齐齐在牙齿间迸发,将食欲瞬间打开。
“高雅清淡,却又不失入味。”古行老赞道。
大丫不会那许多高深的形容,只说:“像在吃肉哩。”
肥美丰腴,满口肉香,虽然整张饼不见肉丝,却处处肉香。
慈姑笑道:“你可说对了,这道菜山里人常做,正唤做胜肉,只因其虽然没有肉,都是山货,却可解馋。”
两位行老吃完馅儿饼后心情大好,最后商量定先去长寿坊,再去帮古行老。
只不过他们登门拜访这事自然而然就被传了出去,不多时两位行老去行老们私下的集会立刻就被拒之门外:“且慢,您两位不在宴请名单上。”
旁边的行老们摇着扇子冷嘲热讽:“好个两面三刀之人,今儿跟我们好,转头又去巴结康娘子。”明晃晃孤立他们二人。
“爹,这可如何是好?”吴自用急得热锅蚂蚁一样,那些昔日里与自己爹爹称兄道弟的行老们,此刻都冷眼瞧着他们。
吴行老无动于衷:“我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那些人给你爹好脸色有什么用?长寿坊上下这么多人都等着吃饭,难道就为着我一张老脸,就不让他们吃饭,便是舍弃了我家颜面,也要跟着康娘子。”
他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语重心长教导他:“诸人推举我,是因为我厨艺高超,是为着叫我替长寿坊上下谋福利,而不是人家认为我们理所当然就比人高一等。别人的尊重要自己努力去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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