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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点也不抵触,甚至连呼吸都轻松起来。
    “就算你不装可怜,我也不会走的。”她拍了拍夏侯澹的手,“快点好起来,我们下一步计划还需要你的演技呢。”
    夏侯澹默默看着她。她坐在那里,眼珠子已经开始缓慢打转,像一只酝酿着狩猎的小动物。
    庾晚音想得出神,突然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夏侯澹摸了一下她的袖口:“全淋湿了?”
    “不打紧……”
    夏侯澹抓起手边的摇铃唤来宫人:“带贵妃去洗澡。”
    庾晚音泡了个热水澡,心中阴霾尽散,只觉得好长时间没有如此惬意平静了。
    她烤干头发,想去跟夏侯澹打声招呼就走,夏侯澹却自然而然道:“下着雨呢,别折腾了,睡吧。”
    庾晚音犹豫了一下,欣然躺到了他身边。被窝里暖洋洋的,窗外的雷雨声令人昏昏欲睡。
    “还疼得厉害么?给你揉揉?”
    “嗯。”
    夏侯澹闭目躺着,感觉到她贴近过来。小动物毫无防备,只想互相取暖。
    夏侯澹称病辍了两天朝,第三天面色如常地坐到了龙椅上,懒洋洋道:“太后想建陵寝好多年了,如今她生辰将近,朕想聊表孝心。户部,税收够么?”
    户部尚书懵了:“臣立刻去核验。”
    夏侯澹先前当庭杀了个户部尚书,现在任上这位是那家伙的弟弟。堂堂尚书换了个人,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连手下政务都一切照旧,仿佛无事发生。
    这就是大夏的朝堂。
    十几年来,朝中两党相争,权力倾轧,拱起了无数不做实事的冗官。官来得快,去得更快,早上拟旨,下午上任,晚上兴许就入棺了。
    在这种环境里,所有人脑子里都是苟且偷生,或者趁着在任多捞些油水。无数政策令而不行,干实事的早就被搞死了。
    户部尚书焦虑了。
    别的圣旨,他或许还能阳奉阴违糊弄过去,但太后陵寝却是万万不能糊弄的。他是太后提上来的人,新官上任,这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但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国库是真的没钱了。
    陵寝这么大的工程,让他从哪里变钱?
    户部尚书想到了唯一解:继续去搜刮民脂民膏。
    翌日早朝,夏侯澹又懒洋洋道:“户部提出今年继续增税,众爱卿怎么看啊?”
    众臣哪敢说什么。皇帝脑子一抽要彰显仁孝,哪怕每个人都知道百姓已经被榨得连渣都不剩了,再增税怕是要造反了,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夏侯澹挥挥手:“那就这么办吧。”
    增税的消息不知为何不胫而走,几日内就传遍了都城。百姓怨声载道,但横竖传不进皇帝耳中。
    这天夏侯澹出宫去探望一个抱病的老臣,出发之前,叫来驱车的侍卫耳提面命了一番。
    回宫路上,马车忽然急停。
    夏侯澹稳稳坐在车中,听见外头侍卫怒道:“何人敢拦圣驾!”
    这一声喊得声若洪钟,半条街外的百姓都张望了过来。
    夏侯澹知道演员已就位,慢悠悠地撩开车帘走了下去,问道:“何事?”
    远处跪了个衣衫褴褛的群演,一见他下车,立即杀猪般地开嗓嚎道:“圣人啊!苍天啊!求您开开眼啊!草民的乡亲父老,每家每户,无一不是一年到头起早贪黑地耕织,存留的粮米却只够果腹。草民一对弟妹,出生不久赶上歉年,被父母含泪活活饿死……”
    混在人群中的李云锡:“?”
    这段慷慨陈词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那群演直接把李云锡当日在舟中的整段台词复读了一遍,末了哭嚎道:“草民一家是活不下去了,若是再增税,唯有割去脑袋,以这一碗热血供养圣人了!”
    哐哐哐磕头。
    李云锡:“……”
    周围的百姓个个听得热泪盈眶,加入了哭喊的队伍,远处还不断有人赶来,将夏侯澹回宫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夏侯澹满脸狼狈不堪,一双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忽然扇了侍卫一巴掌,嘶声道:“废物!快把户部尚书捉过来!”
    户部尚书在全城百姓的围观下跪到了夏侯澹面前。
    夏侯澹:“为何要增税?”
    户部尚书:“……”
    那不是你自己批的奏折吗?
    户部尚书哆哆嗦嗦地将奏折内容复述了一遍,幸而有些脑子,没敢提皇帝尽孝的事,只说是自己的意思。
    夏侯澹理直气壮道:“所以增税是为了造陵寝?那国库里原本用来修皇陵的税收呢?”
    户部尚书噤若寒蝉。
    夏侯澹:“带朕去看,今日必须给……给百姓一个交代!”
    片刻之后,户部尚书冷汗淋漓,哆嗦着手打开了一间钱库的大门。
    夏侯澹直直立在门口,僵硬良久,突然间仰天大笑,癫狂道:“钱呢?朕的钱呢?!”
    周围宫人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夏侯澹目露凶光,左右一看,又劈手夺过侍卫的剑,朝着户部尚书大步走去。
    户部尚书当场尿了一滩:“陛下!!!”
    “陛下——”安贤迈着小碎步跑来,“右军章将军急奏,说是……”
    他凑到夏侯澹耳边,夏侯澹却不耐烦道:“大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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