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入东极殿的不是别个,就是方才受观世音传音入密,当日昆仑山巅携五百罗汉助阵青华的西天灵山如来护法九头金雕。
眼看越鸟趴在榻上气若游丝,面如白纸,背上脊柱尽碎,金雕面沉如水,眼露凶光。只见他推开九灵,直奔青华,到了身前,右手掐了青华的脖子,将他生生提了起来,口中直直叫骂。
“你以为你杀了她就万事大吉了吗?!你知道佛母在五族之地是如何招兵买马的吗?你知道西王母瑶池底练的是什么法宝吗?!你知道龙宫里做的是什么打算吗?!既然你贪生怕死,我今天就送你归西!”
这金雕是佛祖护法,自有造化,不可小觑。此刻右臂发力,竟将青华凌空提起,离地一尺有余。偏偏青华今日连遭大难,此刻金身未复,伤心伤神,被金雕掐住脖子,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得。
“你干什么!你放开帝君!你快放开!”
九灵连忙上前护主,可他哪能敌金雕?只见金雕略撑膀子,就将九灵震的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墙上,随即跌落在地,一时间爬不起来,只能嘴里哀求:
“尊者明察!帝君绝不可能伤害殿下,奴儿亲眼所见,帝君问医求药在前,伤心恸哭在后,寸步不离的守着殿下,尊者明察啊!”
金雕闻言细看,这才发现青华帝君双眼通红,身上血腥污秽冲天,就连护身金光都是时隐时现,恐怕此中另有内情。想到这里,手里一松,将青华先放了下来。
青华干咳几声,不顾嘶哑,连忙恳请:
“尊者快救越儿……”
金雕见青华如此尴尬,却毫不动怒,全然没了往日威仪,倒像是是有心救护越鸟。这才心火稍歇,连忙凑上前去,细看越鸟情状。
“你给她吃了什么?”
越鸟虽然是有观音佛偈护着,可是她断了脊椎,早该咽气了才对。金雕瞟到桌上的丹瓶,想必天庭自有些手段,这才保住了越鸟最后一口气。
“九转还魂丹。”青华哑着嗓子答道。
“帝君一回宫,便让我等去叁清处求救,这丹是太上老君赐的。”九灵爬起身,不顾疼痛,连忙给帝君奉茶。
“聒噪!还不去找白泽!”青华责到。
九灵生怕这金雕发起疯来,再伤帝君,心中是万分的不愿意离开。可是帝君怒目而视,他实在害怕,只能遵从。
“找白泽干什么?”金雕问道。
“这天庭都是金身之辈,没有生骨之术,只能去问白泽。”
青华喝了口茶,被那茶呛了,吐出半口,丝丝带血——这金雕实在厉害,青华让他一握,竟掐破了喉咙。
“什么生骨?如何生得?何引何源?我这外甥脊骨碎如齑粉!粘都粘不到一起!如何施救?”
金雕也犯难,别的不说,偏偏是这脊柱,这如何能生?
青华闻言细想,既然不能生骨,不如替了!
“若是你斩我一臂,用我的骨替了越儿的脊骨呢?”青华急中生智,觉得这个办法似乎可行。
金雕闻言浑身一颤——这青华帝君如今竟是转了性子,肯以身相救了!这他可是从未想过,别说是想,梦都没梦见过,只可惜也是枉然。
“莫说是你一臂,就是卸了你的大椎给越鸟装上也是不行!你是水精,越鸟是孔雀,能一样吗?!你有本事,去卸了佛母大椎,我保证能给越鸟换上。”
金雕气话而已,不料青华眼神一暗,指尖宝剑隐现,竟像是当真了,金雕连忙拉住他:
“你疯啦?你真敢去啊?你也不想想,你打得过佛母吗?”
“你也是羽族,若是斩你一臂呢?”青华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能跟这九头鸟纠缠。
“你……你这是非要把我们一家斩尽杀绝才肯甘心吗?我们跟你何仇何怨啊?!”
金雕连忙躲开,青华帝君这个疯子,发起癫来指不定真敢斩他。
“观音大士就没给你什么提示吗?”
金雕急急追问——观音大士一向爱重越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这佛偈青华不识,他可认识,那真是无上佛宝!大士都肯舍了,可见是有多怜惜越鸟。
“偏偏就没有!那观音将莲花做了仙驾,托着我二人,直入了这东极殿,却是什么也没说啊!”青华急的头上冒火,心里忍不住恨观音不曾明白交代。
金雕闻言恍然大悟——观世音大士这就算是交代的很明白了,全是这青华帝君蠢笨不识。不过大士既然遣他来此,可见是知道青华蠢笨,这才叫他做个双重保险。
青华眼看金雕甩手而去,连忙跟随,只见那金雕别处不去,直奔院中的阿如亭,见了那孔雀枯翎就拔。青华急急出声劝阻,却迟了半步,眼睁睁看着金雕将那孔雀翎连根拔起。
“你叫什么?!这孔雀翎原本就是越鸟身骨所化!观音大士送你二人不去凌霄殿,不去兜率宫,偏就到了你这妙严宫,你居然还不明白!真是蠢的要死!”
金雕一阵疾行,快步回了东极殿。青华虽是惦记着佛祖真言,可是现在哪还顾得上,只能紧跟金雕。
只见金雕到了榻前,握了那孔雀翎在手,口中念咒——那一颗枯萎千年的仙草,瞬间就化作了一副白如皑雪的孔雀脊骨。
“你要做什么!”青华眼看金雕要揭那佛偈,连忙劝阻。
“当然是给她换骨了!否则你以为她还能凭白生出一副脊柱吗?我把你大椎卸了,你给我生一个看看!”
金雕嘴上虽然恼,心里却也忐忑——这要换脊,越鸟少不得要受罪。全是这青华帝君惹事!否则越鸟哪能受此大难?可若非越鸟当年殒身于此,今日哪能得救?这天数命运,实在是难以参透,叫他图生畏惧,心中难安。
“越儿血流不止,全凭这佛偈护住,若是揭去,只怕越儿要血气尽失。”青华不顾仪容,拉住了金雕的袖口哀求道。
“我是她的亲舅舅!从小抱着她长大!我会害她吗?还不让开!”金雕怒目骂道。
金雕揭了那佛偈,见越鸟满身血污,心中是万分的不忍。先将她衣物化去,再清了她背上污血细看——眼看越鸟背上伤口微小,便见得这青华帝君手上是万分的小心,绝非故意戕害。无奈青华那金身实在是太过厉害,越鸟的脊椎吃他一撞,由颈到尾全都碎了,这才落得如此。
金雕蹙眉而视,随即凌空唤来一匕,顺着越鸟的脊背就切。
“你干什么!”青华大惊失色,连忙要拦。
“别碰我!若是割歪了越鸟更要受苦。”
金雕是万分的心痛,手都不禁发颤。他生怕行差踏错,只能左手托了右手,凝神静气,由颈而下,直到尾骨,一刀而下,将越鸟背上皮肉一分为二。
“要换脊,就要将越鸟的脊柱挖出来,再把新的放进去,不割开皮肉如何能成?”
金雕收了匕首,双手发抖不止。只看越鸟额上生出一额头的汗,就知道她疼得厉害。可眼下不是他能舍不得的时候,他越拖延,越鸟就更要受苦。只见他眉心跳动不止,咬紧牙关,两手用力,将越鸟背上皮肉硬生生地撑了开来。眼看越鸟受不了剧痛就要醒来,金雕横了心闭了眼,一鼓作气,将越鸟的脊柱,连骨带碎,生生地吸了出来!
越鸟顿时醒来,双目呲裂,惊叫一声,随即垂头在枕间,没了气息。
青华跌落在地,以手捧心,眼中簌簌流泪,张口而不能言。便是让那焚风吹他一千次一万次,也敌不过他此刻痛楚半分。
金雕小心翼翼地将那新骨接回越鸟背中,随即撩起自己的袖口,一手持匕,就要刺下,却听得青华说话:
“你做什么?”
金雕方才只顾着越鸟,没成想这青华帝君竟不顾威仪,哭成了个泪人。
“这脊中无血,要放血进去。”
金雕看青华哭的难堪,口气也不禁软了半分。
“让我来。”青华强撑着起身。
“也对,这是你老本行。”金雕闻言,收了匕首——这青华帝君可驱使天下之水,自然有本事隔肉取血,也省的他受这皮肉之苦了。
可金雕原本以为青华是要取他的血,没成想这青华帝君竟是从自己的心头取出血来,滴血成柱,直送进了越鸟的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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