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鸾也回搂他,将脸贴上他的脸侧,丹唇微启,吐露和缓之息。
“我不是别的什么人,我只是谢鸣鸾。我没有萧翊的记忆,我便不是萧翊。我也没有契约印,七煞树不是萧翊的遗志,而是信物。”
“信物?”
“对,就是身份的凭证。若是萧翊还活着,历经了这么多年,他已改头换面,他需要有一件信物,让人辨认出他,所以他创造了七煞树。”
司渊眉头紧拧,不安地攥住了她的衣料:“母亲的意思……是母亲拿了七煞树,所以被那些人错认成萧翊?”
谢鸣鸾颔首:“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什么?”
谢鸣鸾冷了脸色,眉目上亦凝结了霜色:“众神留下的皆是遗志,为何萧翊独留信物?或许……他真的还活着,伺机拿回自己的信物。”
“可是……七煞树不是在母亲体内?”
谢鸣鸾敛了眸:“对,这便是我所担心的。”
司渊将她揽得更紧:“没有人能伤害你。”他知晓在这苍茫浩渺的叁界之中,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可即便如此,他也会拼尽全力,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保护母亲!
周遭又起了浓雾,寒气漫生。脚踩的春草瞬息间枯败,消散于云烟之中。
司渊的手未松。这回,绝不能再将母亲松开了!
脚下幻化出青石板,长着芜漫的青苔。
雾气消散,他们再次站在大殿之中。这回的殿堂似乎荒废多时,已经褪色的雕梁画栋挂满了灰蒙的蛛网。惨白墙面斑驳陆离,隐有裂隙。
神识之中,七煞树起了鸣啸之声。幽碧的魔力随着指尖倾泻而出,勾勒出一个男子的修长身形。
一袭红衣骤然入目,如霞光迸流,映亮了两人的眸子。
谢鸣鸾诧然:“云飒?”云飒不是在影宗吗?
她不由地将剑横在身前。莫非这个云飒是个幻景?
“父亲!”司渊惊喜地喊道,略过了她,走上了前。
云飒单手揽住了他的肩,又握住了谢鸣鸾的手,将她拽入怀中,百感交集地低喃:“你们都无事,那便太好了……”
他的怀抱向来温暖,仿若曙光催走了夜色之中的清寒。
“你为何在此处?”谢鸣鸾神色复杂。
“我担忧你和渊儿,便同李康远那边说好,就过来寻你们了。我适才……”他欲言又止。
谢鸣鸾了然,她之前见到过真实的云飒,最终却被幻景的云飒所伤。一如发生在司渊身上之事,又在云飒身上重现了一遍。
“你是被我杀死的吗?”她执着地问。
“阿鸾,那不是你!”云飒急忙道,桃花眸里起了沧浪之波。幻景和真人往复切换,他知道动手的不是真实的谢鸣鸾。即便是真的谢鸣鸾,若他真的奋力一搏,她也杀不死他。他,是自愿死的,只是不愿意她为难。
谢鸣鸾五味杂陈。又一次,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家人。她可真是无用啊……
“我……不能原谅自己。”谢鸣鸾低声道。
“阿鸾,你听我说,”他捧起她的脸,温柔软语,“你没有错,是造了这个幻境之人,用心险恶。你若是责怪自己,便中了那人的下怀。”
“是么?”大堂中央亮起了一盏豆灯。昏黄的灯火色之中,现出了一个红衣少女的虚影。
香培玉琢,芙蓉妆面。一双乌眸,在幽暗烛火中,水色脉脉。
“萧翊,你终于来了。”少女宛然一笑,冲着谢鸣鸾勾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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