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泽语气恭敬。
方翼第一次看到计泽在长辈面前的样子,男人收起了平日那副冷峻疏离的派头,陌生得他都有点不敢认了。
方眉微微点头,清冷的眸中露出一丝暖意。
“太麻烦你了,还跑这么远。”她也大概知道计泽正当红,每天的行程都排得很满,为了方翼专程跑过来,肯定耽搁了不少事。
“没什么,我把小翼当弟弟看,过来看看外婆也是应该的。”
“好孩子。”
方眉拍了拍他的肩膀,抽了口烟,叮嘱方翼好好招待人家后,便回了阁楼。
看着方眉离开,方翼长出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明明他跟计泽现在就是老板跟员工的关系,可方眉一出现,他还是莫名紧张,担心被他妈看出什么。
“不是要煮饺子吗?走吧。”
计泽拍了拍他的肩。
他要进厨房帮忙,方翼自然是不让的。隔帘一放,方翼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酷。
“你好好坐着就行,十分钟就煮好。”
计泽没法,只好老老实实回沙发上坐下。
没几分钟,方翼又从帘子里头探出头,眨巴着眼睛看他。
“哥,二十个饺子够不?”
“够了。”
“蘸料碟你要辣还是不辣?”
计泽思索了一下:“微辣吧。”
“OK。”
方翼清楚他的口味,做蘸料的时候只放了一丁点辣椒。等饺子煮好,计泽正好看完央视的晚间新闻。
餐桌上,两人各坐一边,中间是热气腾腾的白菜猪肉饺子和两碟蘸料。
“这是我外婆包的,她知道我爱吃,每次都包好多提前放在冷柜里。”
“她还会做煎饼,里面放各种海鲜、鸡蛋。好像没有她不会做的东西……”
方翼吃着饺子,自然而然地就讲起了关于外婆的事。
计泽静静听着,也不插话,等方翼讲完一个又一个故事,直到两人碗里的饺子都见了底。
方翼要去洗碗,计泽不让,把人按回椅子上坐下,计泽端着两人的碗进了厨房。
方翼怕他不知道碗筷怎么摆,不放心地跟过去,却发现计泽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怎么样,检查一下?”
计泽把抹布折好,搭回台面上,让方翼看他的清理成果。
方翼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超棒!”
“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方翼连忙摇头:“不用啦,你赶快休息吧。明天才有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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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泽的到来,让整个家里无处不在的悲伤气氛减缓不少。这晚,方翼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隔天一大早,方翼便起来整理外婆的遗物,计泽则帮他打扫房间。十点左右,殡葬公司的人过来,开始帮他们布置葬礼流程。
外婆去世的消息昨天已经通知了出去,一些街坊老邻居都陆续过来吊唁,计泽不方便露面,一直待在卧室,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去帮方翼收拾大厅的花束。
方眉似乎感冒了,早上起来就在咳嗽,见了几个邻居后也回了阁楼,没再出来过。
葬礼仪式快结束的时候,让方翼意想不到的一家人出现了。
“舅舅,舅妈,你们……”
方翼看到这一家子,十分惊讶。毕竟三年前扬言跟他们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正是这家人。
“这不是咱妈走了,我们总得过来看看嘛。”
方正霆年轻时就是个混不吝,长得是人模人样,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五十多岁了还是那副油头滑脑的样子。
他插着手,半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大大方方地走到方翼外婆的牌位前,跟谢幕表演似的,随意鞠了一躬。
他老婆王香玉倒是显得有几分伤心,在牌位前掉了几滴泪,又拉着方翼的手,说了些“这孩子命真苦”“以后就没人照顾”之类的话,显得十分贤妻良母、温柔可亲。
方翼手被她攥着,想抽都抽不开,他勉强笑了笑,心底却恨不得立刻挣脱女人蛇一样湿冷的手掌。
三年前两家撕破脸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方正霆年轻时就好赌,做过小本生意,也赚过钱,但没两年就因为赌博赔得精光,他欠下的赌债基本都是方眉帮他还的。
他结婚生小孩后收敛了几年,可等小孩大了,他又犯了赌瘾,嫌小地方不刺激,他甚至去外面的地下赌场赌博,最后输得底裤都掉了,欠了两百多万。
外公听说消息后,气得脑溢血发作,直接进了医院,原本强健的身体从此也萎靡下去,一天不如一天。
外婆又要应付催债的人,又要去医院照顾外公,两头跑,短短半个月就瘦了十几斤。
方翼那时在读寄宿高中,两个老人都瞒着他,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方正霆已经逃到北边去了。
自从老公出事,王香玉就没了主心骨,整日抱着孩子在家哭哭啼啼。催债的人把她家搜刮一空后,又去骚-扰两个老人,还在医院的病床前拉了催债标语,要不是方眉及时赶回来,估计外公要被活活气死。
方眉让王香玉写了欠条,先帮方正霆把赌债加利息全还上了。她又让王香玉去公安局报案,把他老公找回来。方正霆原本灰溜溜地躲在北边,听说方眉帮他还了赌债,立刻喜滋滋地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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