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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宣燎嘴角渗血,尚未愈合的伤口被咬开更深。
    时濛则缺氧般剧烈喘息着,倾闸而下的泪道道斑驳,流了满脸。
    “你不想我死。”胸口尚在急促起伏,傅宣燎就迫不及待确认,“你不想我死,对不对?”
    听到这话,时濛才好像从激愤中拉回一丝理智,并察觉这场冲动的起因有多荒唐。
    他竟然说出那样呷醋无异的话,争的对象还是个死人。
    说好的忘记,说好的不在意,都成了空话。
    可做了就做了,时濛咬住在刚才的厮磨中蹭得发麻的下唇,嘴硬道:“你想去就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那我现在就去。”
    言罢傅宣燎松开环在时濛腰间的手,这回连身体都没转过去,就被时濛扯着衣角拽了回来。
    落在灯光下,时濛的眼睛现出一种被逼急了的红,凶巴巴的却没太多威慑力,尤其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湿濡成一簇一簇的,轻轻眨一下就挤出更多泪来,看得傅宣燎的心软得要命,时濛说什么他都愿意答应,收到更多的痛他也甘之如饴。
    再度将小蘑菇软绵绵的身体揉进怀里,傅宣燎咬紧牙根,亦红了眼睛。
    “你不想我死。”这回是肯定的语气,“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一次次因为心软冲动落入骑虎难下的境地,时濛既恨极了傅宣燎的狡猾。
    又挣动几下,仍是逃不出去,不想听这些的时濛鼻翼急促翕动几下,双手握拳,无处发泄般地狠狠捶打傅宣燎的肩背。
    “你凭什么,凭什么不放手,凭什么……这样逼我?”
    “凭什么,要我也……”
    要我也爱你。
    喉咙里像被塞了块棉花,泪腺仿佛不受控制,时濛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继续掉眼泪。
    哭是弱者惯用的伎俩,他现在拥有一切,什么都不缺,有什么好哭的?
    或许不是恨傅宣燎,而是气自己懦弱无能。
    他早该没有期待了,面对傅宣燎的步步紧逼,也早该心如止水,从容应对,可在听到那三个字的刹那,他同时听见心里发出松动的声音。
    垒得高耸入云的山峰,如同被地震摇撼,簌簌掉下几块碎石,原本稳固的山体也晃动得厉害。
    而傅宣燎,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以前他冷眼旁观,甚至在关键时刻给几欲崩塌的山体致命一铲,如今却疯了似的站在山脚下,敞开怀抱接住坠落的碎石,哪怕被砸得遍体鳞伤,也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它悉心保护。
    然后重新堆砌起来。
    “是啊,我凭什么。”傅宣燎也嘲讽自己。
    迟来的后悔和深情百无一用,可他除了驻守原地,别无选择。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傅宣燎说,“整整好了两辈子,上辈子是你在等,这辈子换我来。”
    他收紧双臂,将错失许久的珍宝牢牢抱在怀里,无声地诉说着害怕失去。
    “我怕我的好运用完,没有下辈子了。所以这辈子无论你要不要,我都会给你,不会再让你逃走。”
    最后,哭到没力气的时濛是被傅宣燎抱到床上的。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再一通折腾,天边都已泛起灰白的亮光。
    时濛歪着脑袋盯窗外看,抬手摸到开关,将头顶唯一的光源灭掉,屋里也变得灰蒙蒙的,黎明前冷色调的宁静。
    傅宣燎洗澡很快,也许是刻意加快速度。匆忙将身上的汗渍冲去,他胡乱套上衣服疾步回到房间里,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团,才把干毛巾搭在头上,边随手擦头发边慢吞吞走进去。
    “我用了你的毛巾。”傅宣燎说,“白色那条。”
    黑黢黢的头顶从被窝里全探出来,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时濛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
    傅宣燎便走到他旁边,坐在床沿,和他一起看向远处界限分明的屋顶和天空。
    看了一会儿,把毛巾搭在肩上,忽地出声道:“我经常梦见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蜷在被窝里的时濛眨了下眼睛。
    “梦里的你和现实中一样,漂亮,可爱,还温柔,总是对我笑。”
    时濛懒得开口,在心里说,从来没有人用“温柔”形容过我。
    果然,傅宣燎下一句就是:“可是你对我,一点都不温柔。”
    “你把我捆住,大吼大叫地命令我,还总是咬我。”说着,傅宣燎抬手摸了下嘴角,又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让我觉得很丢脸……还很痛。”
    时濛不知道傅宣燎为什么要说这些,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在翻旧账,在兴师问罪。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段关系之所以弄到如此地步,时濛从不认为自己全然无辜。
    可是傅宣燎接下来说的话,超出了他的预料。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你本来就该是温柔的,很久以前的曾经,你就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后来,那么多本不该由你承担的灾祸落在了你身上,你被逼到走投无路,才不得不伪装自己,把温柔藏起来。”
    “是被我、被我们,逼到的这一步。”
    心脏的震颤后,是像要把灵魂抽走的空茫。时濛无意义地扯了下嘴角,说:“没见过你这种人,非要把罪名揽上身。”
    针对的是傅宣燎的一番话,颇有含沙射影之前他认罪被抓进局子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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