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赎人,可有几个卖了孩子还能赎回去的,要是有那本事,何至于还能沦落到卖孩子的地步。所以跑商从心底是不相信的,就含糊着道。
“那好,二郎你要记住,阿父叫李盛,阿母叫婉晴,咱家要去的地方叫杏花村。阿娘阿父走到了那里,不管能不能找到熊壮山,都不会再走了,就在那里等着你。”
二郎的眼睛通红,可他没有哭,闻言如小男子汉顶天立地般点头道:“我记下了,阿父放心,待我再大大,有了钱就去找你们。”
“好,阿父阿娘等着你。”李四泪流满面。
“走了。”跑商牵着小小的二郎,二郎一步三回头,从被卖时就含在眼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直到那个跑商递过来手帕,“擦擦脸吧。”二郎这才抹了眼泪,之后就一声不哭了。
“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跑商轻轻叹口气。
二郎走得看不见了,李四对剩下的两个孩子道:“你们要记住,二郎是为了咱们能活命,才甘愿卖掉他自己的。他吃的一切苦,都是替咱们受得。日后你姐妹两个,哪个有幸活了下来,或者有了银子,别忘了赎二郎回来,他是为了你们。”
李四说完后,看着这个大女儿,对她道:“大娘子,你是最对不起二郎的,虽然阿父对二郎说这事不愿意,那也只是为了不让二郎记恨你。你好好想想,要不是因为你那个王八蛋怎么会纠缠咱们,他不纠缠咱们,咱们怎会惹人眼,银子又怎会被抢。甚至很有可能这银子就是那王八蛋叫人抢的,你要记住你欠二郎一条命。”
大娘子哭的泣不成声,她第一次如此对阿父阿娘言听计从,“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二弟的,我会好好赚钱,早日赎回弟弟。”
二两银子其实是不够李四四口走到杏花村的,但他是不肯卖家里的娘子了,他卖了儿子已经够不是人的了,不能再卖掉女人们,使她们流落风尘。因而之后的路,李四有草根就让他们吃草根,能捡到烂菜叶就让他们吃烂菜叶,什么都没有了才肯煮些米汤喝,对此,谁都没有意见。
而李大娘子从二弟被卖后,就仿若一夜之间长大了,她将自己和三妹的衣服弄得脏脏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什么,给她三妹还有阿娘画了满脸麻子,一看就让人倒尽胃口。弄到了什么吃食,也不再先想着自己,而是先给阿父阿娘和三妹,自己常常饿着肚子,或者吃些草根树皮。
她记着自己的命是欠二弟的,自觉承担起二弟的责任,也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娘子了。
熊壮山和唐寿坐在下首,主座上坐着镇北王,他身后站了十多个护卫,其中一个就紧站在镇北王的身后,镇北王说话前,总会下意识地去看他。
地上那只大傻狗懒懒,忽地对着屋顶狂吠起来,熊壮山淡淡撩着眼皮,喝叱道:“闭嘴,有什么可叫的,我们这不是在这呢吗,再叫就把你扔出去。”
懒懒看着房顶十分警惕,熊壮山就道:“都是家里的客人,不许乱咬。”
懒懒这才乖乖地又趴在唐寿脚边不叫了。
镇北王笑道:“是条好狗,通人性。”
熊壮山回道:“草民伤了手,拉不开弓箭,上山便只能指着它了,所以懂点话。”
熊壮山之所以能退役,推托的就是手不能用了。对此镇北王知道,就关切问了几句,熊壮山都简短答了。
镇北王就没见过熊壮山这么寡言不上道的,这要不是自己的恩人,他肯定会认为不识趣。可有着这层身份,他便也只能忍了,不过却不乐意和他说话了,而是对唐寿道:“二八分,我已和官家讲过,允了你,你除此外可还有别的要求。”
唐寿的那份详细计划,镇北王看过,上面包括方子还有具体的建厂推广,包括先做为实验的四个实验点都具体写了出来。他和官家看后,找个一个心腹,都觉得这是完美的计划,才特意走这一趟。没想到想出这些东西的,是个大字不识的,顿觉失望,放弃了心里别的心思。
镇北王知道东西是唐寿想出来,刻意要见他,唐寿怕惹出别的事,再叫他去东京给他们卖命,就刻意表现的如同村里没见过大事面的乡野村双一般。萎缩地缩在熊壮山身后,镇北王看他眼他就抖一下,和他说句话他就吓哭了。说话还故意粗俗不堪,听到镇北王问话,他就遵着人设回答道:“要要要,我们还要玉林镇上的经营权,是我家的那种,就是赚了钱都是我家的意思,和你们没关系!”唐寿表露的直白又贪婪。
镇北王不喜,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动声色地瞄身后站着的人,那人微不可察地点头,“可以。”
“哎呀,太好了。”唐寿粗鄙地嚷着,对上镇北王看过来的眼神又害怕的抖着缩进熊壮山的身后。
镇北王实在没兴趣再和一个木头,一个乡野村双谈下去,就叫人取了纸笔,写好契约给他们看。
熊壮山指着一旁站着伺候的于丰道:“草民和夫郎不识字,叫家里小厮给念念。”
“可。”
契约同之前一样,所有都不用熊家管,熊家只坐着就可收二成利润。又加上一条,玉林镇官家出钱建厂,但却算熊家的私产,一切与官家无关,并且官家不得再在镇上开设铺子,做纸张生意。
熊壮山在盖有官家印章的契约上签字画押后,契约一式两份给熊家留下一份,镇北王就带着护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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