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进城的只有他们几个,老头犯不着,李阳不知怎得一直围着老头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做什么判断,不用多想,这跟来的绝对是莫古通。
季无鸣看破不说破,但笑不语。
林月知被神出鬼没的燕惊雨吓的次数多了,早已养成谈话前放个心眼的习惯,先前确实没察觉自己背后跟了条尾巴,但一坐下看季无鸣好好的突然关窗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故意说这话,等外面的人忍不住反驳,才冷笑道,“你莫古通先前还自称正道,对我喊打喊杀的,现在怎么还偷听上了?”
莫古通一把推开门,愤愤道,“什么偷听,没影的事尽污蔑老衲!”
“那你在那干甚?可莫要说路过了,傻子都不信。”林月知咄咄逼人。
莫古通却半点不怕,反而得意的拿出不张烫金的请柬,正大光明的朗声,“老衲还当真不怕你问,我便是来找阿蛮姑娘的!”
请柬!季无鸣和林月知对视一眼,后者担心因为自己导致季无鸣的身份也暴露,脸色顿时懊恼。
季无鸣思量的打开请柬,上头写的是季蛮二字,邀请她去参加两日后昌仪侯世子举办的赏雪宴。
倒也真是巧了,杨添学之死其中一说法便是叛乱中护主而亡,这叛乱的便是宣帝的亲姑母安平长公主。
叛乱平息后,驸马一家夷三族,安平长公主幽禁寺庙削发为尼,不出半年暴毙,膝下三子也在短短半年内残的残死的死,最后剩下一个自请离京了。
长公主一脉的快速衰败,其中源由不敢猜想,不过总有人提起宣帝晚年的昏聩便会谈及此事,唯以佐证宣帝的残暴早年便显露。
昌仪侯便是安平长公主仅剩的那个儿子,宣帝当时为表大度,指婚国公府旁系堂妹为侯爷正夫人,有了世子薛召。哪知道娶了国公府嫡小姐做正妃的三皇子坐上了皇位,皇子妃一朝封后,昌仪侯便也翻了身。
季无鸣不是朝廷的人,他常年在漠北边线,连安阳城县衙在何处都不一定清楚,对朝廷也没什么归属感,顶多就是认同自己大周人的身份。
他对那些弯弯绕绕的朝廷内幕不感兴趣,只是他们方才从杨添学的杨家村出来,就又碰上跟他有关的人。
这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季无鸣问道,“谁给的帖子?”
莫古通回:“我问过小二,说是昌仪侯府的家奴,世子身边的狗腿子。”
“昌仪侯,杨添学。”季无鸣扣了扣桌面,沉思片刻。
林月知一听杨添学的名字,想起杨家村,噌的就站了起来,寒着一张俏脸离开,“我去查。”
季无鸣点了点头。
莫古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看了看林月知的背影,又看了看沉思的季无鸣,茫然的用家乡方言嘟囔,“杨添学又是个啥子?”
他怎么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却又觉得莫名耳熟呢。
林月知不查还好,一查整个人都怒了,委实是这昌仪侯世子过于恶心。
兖州包揽西北一域,是一个大州,在没被收复之前,被蛮夷统治,穷的叮当响,悍匪横行。后来旧朝推翻,大周建国以各种政策安抚,经过几代帝王的扶贫治理才终于有了如今的盛景。
泗水是兖州中心城,地方虽然不大,却因连接淮阳、临沂这两座繁茂的大城,而成为了枢纽,兖州的世家大族一般都聚集在这座小城里作威作福,可以说是集一州之力带出来的被宠坏的幺弟。
因此,泗水城别的没有,就是盛产纨绔。
以昌仪侯世子薛召为首的一众世家弟子,所犯之罪责,堪称大周半部律法,但偏偏中宫那位徐皇后与昌仪侯夫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家姐妹,无论薛召犯了什么事,徐皇后都帮其遮掩传递消息。天高皇帝远,告发的奏折递不进宫,告发的人被秘密解决。
如此欺上瞒下,薛召一个末等侯爵世子,在这泗水城竟成了土皇帝。
“我瞧着这人所作所为可比我们可恶多了!”林月知孤儿出生,流浪的时候吃过苦头,最是看不惯这种借着特权欺压平民百姓作威作福之人。
莫古通也是愤愤,还要好友也表态。
李阳正看着近来新出的《江湖名人录》——此乃一年前冒出头的百晓生所写,第一册 书写了武林七绝,在南方沸沸扬扬,有人还猜测他是微雨楼的刺客。
此第二册 第一本发行在北方,写的都是北方的名人,这一篇正好是写临沂肆虐的专采男子的采花大盗,据说这大盗已经到泗水了。
李阳看的津津有味,没空搭理人。
老头没什么反应,看到季无鸣皱起眉,才桀桀怪笑着道,“你若看不惯,我这里有些好东西,便将他捉来好生招待一番。”
季无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让小二帮忙跑一趟送还了请柬,才道,“他再如何,也是皇亲国戚,若是出事,朝廷不得坐视不理,如今多事之秋,不宜妄动,待出了泗水,再行事也不晚。”
林月知眼眸一亮,已有些迫不及待。
几人等着大雪停了出城之后,再悄悄教训这薛召。却没想到对方作死作到头,等不及那几天。
季无鸣下午才叫人送还请柬婉拒,傍晚时分,泗水的衙役就鱼贯而入将客栈围了起来。
林月知还认得那领头的捕头,她入泗水城的第二天去泗水县衙报了案,贴了满街的罗七和阿丑奴通缉画像,还是根据她口述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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