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东西怎么乱飞一气!”林月知显然是早知道这木鸟,上前一步要将鸟取下来。
那木鸟却像是有灵性一般,扑簌簌的飞到季无鸣另一边肩膀站着,歪头张嘴,“来信!来信!”
“你给我过来!”林月知故意伸手去逮他,这鸟避着她飞想换到另一边,被早就防着的它的林月知一把抓获。
“阿蛮,救我,要鸟命了!阿蛮,救我,要鸟命了!”这鸟蒲扇着木翅膀,叫声无比凄厉,这古怪的音调让人恍惚间以为林月知掐的是老头。
老头哼了一声,满脸的疤痕扭曲成一团,叫人不知他心里想着什么。
“我来。”季无鸣将这凄惨尖叫的鸟接了过去,也是奇怪,这聒噪的鸟一到他手里便安静了下来,又重复着“来信!来信!”这句。
季无鸣肯定老头给这鸟改了点东西,让它能够认出自己,也许跟他衣服上熏的香有关。
他这般想着,面上没有变化,动作熟练的扭了两下木鸟的翅膀,只听见“咔哒”的机关轻响,他再在腹部一按,那隔板立刻弹了出来。
纤长的手指在里头夹出一张纸来,展开一看。
虽然已经预感是林月知安插的探子,可看到末尾特意以漠北语落笔的官渡鸿三字,还是颇有些意外。
他还记得这个能变换声音的书生,只知他武功不济,未曾想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也难怪林月知会重用他。
“淮阳城县官将此事报给了上头的知州。”季无鸣简单陈述。
“他们消息倒灵通。”林月知嘲讽了一句,拿过纸条一看,呵笑道,“我道这县官怎么突然发难了,原是与泗水城蹴鞠没踢过,恼羞成怒方才把这事捅了上去,逼泗水城县官就犯啊。”
林月知难得用词委婉,在场众人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深意。
魔功现世杀人,死了不少村民和衙役,这责任不小,说不准要掉脑袋,淮阳城县官不敢扛,泗水县官又装聋作哑,最后又听说凶犯去杨家村,怕是人命案又要增加受害人,淮阳县官一合计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将事捅上去,逼泗水县官接烂摊子。
兖州知州知府尚且未收到消息,泗水县官得知已坐不住了,赶紧派人行动,好在东窗事发后能将功折罪。
刚好是林月知他们前脚离开淮阳,后脚衙役们就登上了去泗水的船,季无鸣击退黑袍人的时候,怕是泗水的官兵已经集结完毕,要出城而来了。
这信正是在泗水城写的。
林月知想起昨儿个回客栈前,跟官渡鸿说过,让他将邪宫的教众们聚起来,如果叱罗婵真的在杨家村,估计有一场硬仗要打。
结果教众一个都没见着,反而马上就要见一群官兵了。林月知严重怀疑,这就是官渡鸿出的主意。
她将纸条和怀疑都压在了心里,只问季无鸣,“是在此等官兵来,还是先进城?”
“那当然是进城了!”莫古通高声朗道,“老衲可不愿与那些个官兵打交道,一个个泥腿子出身却蛮横的不行,瞅人的眼神让人不得劲。我跟他们一照面怕是得打起来。牛鼻子老道,你说是不是?”
李阳神色莫名,没有回话。
莫古通一时没得到回应,很是奇怪的看他。
“进城。”季无鸣声音平淡。
燕惊雨没有任何异议,二话不说的跟在他身后。
燕归天恍然想起林月知的身份,心头一惊,要喊住他,“惊雨——”
燕惊雨顿住,回头看他。
“你,你与我一道儿。”燕归天不预拆穿林月知的身份,斟酌着道,“总得有人留下来与官兵说明情况,你与阿蛮姑娘一起来的,发生什么事我们并不清楚,你与我一起见过官兵再进城吧。”
燕惊雨有些犹豫。
林月知似笑非笑的道,“燕大侠,我们进城也是要去县衙里报案的,无甚不一样。”
燕归天很坚持,还打出了亲情牌,“惊雨,小弟。我们三年多未见,一路上不曾说过什么话,我和娘都很关心你。”
燕惊雨面无表情的开口,“我过得很好。”
停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不用担心。”
“你离家多年,至亲手足兄弟,如何能不担心?”燕归天又转而换了一种口吻,“娘终日念你,我知你不是善言的性子,何不如今与我多说些,待回了家中,我说给娘听?”
“惊雨,便是半日时间也不愿分与大哥?”燕归天语气急急连敲带打,虽话中理由都说得过去,却无端让人觉得怪异。
季无鸣心念一动,再看了看神色颇为讥讽的林月知,就知道大概是身份暴露了。
燕惊雨抿紧嘴唇,无名指在食指指骨上来回摩擦,拧起的凶悍眉眼有些为难。
兄弟对视间,气氛沉闷。
季无鸣伸手在燕惊雨后脑勺摸了摸,打破沉默道,“你兄弟二人多年未见,相处一番正好。”
燕惊雨闻言回头,眼中流露出几分被委屈,眉眼往下耷拉,明明凶神恶煞,却无端像只被抛弃的大狗。
燕惊雨确实觉得自己要被抛弃了,他还记得以前季无鸣说过的话,说若是收他下回打上无尽崖的不是燕归天而是燕南行。
他总觉得季无鸣是趁机跟他划清界限。
再看过燕南行写的那封信后,燕惊雨已经知道自己回不了燕家了,哪怕去了南宁,他也只是一个过客。他不能回微雨楼,三年前燕南行和兄长能将他从微雨楼带出,三年后也可以。在他不够强大之前,他只能先找一个强大的避风港,一个能在他去了南宁燕家之后,能将他从燕家带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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