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雨看着季无鸣难看的脸色,神情疑惑,“幽冥教?”
“那是漠北大承国的一个门派,不,或许说教派更合适些。”季无鸣稍微收敛了些情绪,上前抖开那玄色的衣袍。
这衣服有些破损,染了许多血,看起来暗沉沉的,但背后大片的图腾清晰可见,青面獠牙的野兽怒目圆睁,看着如同古器上的神精鬼怪。
“这是他们所信仰的妖鬼,传闻青面獠牙,三头六臂,高达百丈,能呼风唤雨降下雷霆,统领百兽鬼怪,便是神仙见了也不敢轻慢,名唤叱罗夜叉。”
季无鸣道,“幽冥教教主以叱罗为姓,上下衣袍都绘制这般图腾,大多数地位高一些的教众身上也会有这样的刺青。现任教主叱罗婵,名号罗刹女帝。”
“大承地处漠北,百姓蛮横,十分尚武,正巧幽冥教教义崇尚以武犯禁,因此大承国内信仰此教者并不算少,甚至他们的王公贵胄都信仰此教,上任国君数次想将幽冥教定为国教,因大臣反对为多而作罢。”
季无鸣的父亲就是被他叔父联合幽冥教戕害,埋尸漠北黄沙中。季无鸣上位后,同幽冥教明里暗里斗了近十年,对他们那教派的情况很是清楚。
燕惊雨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哦”了一声,半晌才吐出四个字,“大概……医者仁心?”
季无鸣:“……”他觉得用这个词语形容老头好像不太对,但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虽然老头说不上大仁大义,但他救人确实不管是什么教派不教派的,全看心情,同理,他下毒也一样。
季无鸣最终将无关紧要的纠结抛诸脑后,看着玄色衣袍上暗沉的血和那些明显被漠北弯刀砍出的刀痕,摇了摇头不怎么看好的道,“只怕没这么简单。”
幽冥教野心很大,一直想倾覆中原武林,只是清州是两国边界,仅有云山之隔,邪宫建在云山顶无尽崖上,可以说是幽冥教入侵中原的第一阻力。
季无鸣本身跟他们不对付,自然是找尽了不痛快,幽冥教也恨不能除他而后快。
然而近些时日,幽冥教却很安分的缩在漠北那弹丸之地,没什么出格的动作。
季无鸣派心腹邪宫左护法林月知前去查探,得知大承国国君突发心疾命不久矣,三位王子因为争位闹的不可开交。
大王子是十足的享乐派,野心勃勃却没什么脑子,做事也冲动,幽冥教扶了他多年扶不起来,转而投奔了二王子,倒是同那位阴冷的二王子一拍即合,然而民间呼声最高的,却是三王子咯尔丹。
幽冥教想杀三王子,三王子也不是吃素的,两位你来我往过着招,各有胜负。偏偏这时,幽冥教中出了一个叛徒。
那叛徒手段了得,不仅将幽冥教内搅得一团乱,还成功刺杀了二王子,一路重伤潜逃至清州,叱罗婵震怒,下令幽冥教举教之力追杀。
季无鸣为了给幽冥教添堵,将邪宫精锐部队派出去搅浑水,拖延幽冥教进邪宫的时间,这才导致邪宫战力空虚,八门十一派围攻之时仅三天三夜便打上了无尽崖。
季无鸣隐去自己的部分,只将幽冥教述说一二。
“哦。”
燕惊雨若有所思,人是他从谷外捞回来的,模样确实是个外族人,不过清州这地带外族并不少,当时也就没有多想。
他问:“那这就是那个叛徒?”
“我也……”只是猜测。
季无鸣话音未落,大地震动,滚石簌簌,天机谷中突然响起急促的振铃声,叮叮当当十分嘈杂,老头屋檐上那只木鸟正拉长了嗓子撕心裂肺的喊,“要死了!要死了!有人打进来了!要死了!要死了!有人打进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变了脸色,一前一后的出了竹屋。
燕惊雨手腕一抖,袖中短刀落在掌中,他丢了句“我去看看”,便运起轻功扎进了竹林间,隐隐能听到里面树影婆娑,“咻咻”的疾奔破空之声频响。
老头从自己竹屋里一瘸一拐的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截被他雕坏的木零件,怒发冲冠暴跳如雷的吼道,“一群崽种,老头子要让你们后悔出生在世上!!”
他心疼的摸着花了半个时辰做出的零件,越想越气。
季无鸣听见竹林里轰鸣的动静,心头微沉,直觉不妙。
片刻,燕惊雨带着轻伤回来,将残破的短刀丢在地上,神色冷肃的道,“不知来了多少人,只见乌压压一片,尽数穿着幽冥教服饰,他们正在暴力破阵,带头人内力强劲,我一个人不行。”
刚刚还叫嚣着的老头瞬间哑了声,他不知道什么幽冥教,但也看得出燕惊雨认真肃穆的表情。
实际上,燕惊雨还是往轻了说的,他同那个女人一照面,连出刀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强横的内力掀飞了出去,若不是他熟悉石林阵法,轻功又好,废的就不止是刀了。
季无鸣暗暗吃惊。
季无鸣观摩燕惊雨练功许久,衡量过他的实力:轻功卓越、招式狠辣、隐蔽之术顶尖,基础功扎实,内力中等偏上,天赋上等,吃亏在年纪尚小,习武时日尚短。
但他若是想要暗杀谁,便是不少前辈都得认栽。
刺客和寻常习武之人的判断标准是不一样的。
白微雨之所以能稳坐微雨楼楼主之位,并不是她武功多么高深莫测,而是她的暗杀之术炉火纯青,江湖顶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