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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双历尽岁月的手紧紧相握,指间没有分毫缝隙。
    病床上人病态明显,眼珠子浑浊不清……
    岁月从不败美人,老人虽病魔在身,容色黯淡,然骨相犹存,气度犹在,宛若诗书经纶满腹。
    徐时礼说他外婆衣柜里只有旗袍时,温瓷就可以想象出是怎样一个老人家。
    温瓷跟着徐时礼唤了声,“外婆。”
    一旁的护理人员帮老人摘去呼吸机,老人扯出一抹温和的笑,语气宽慰,轻轻缓缓地两个字,“来啦。”
    她拖长着腔调,有些高兴,精力也跟着恢复了许,“……还算信守诺言……说下次来看我把我孙媳妇带来,就真的拐来啦。”
    徐时礼外公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趣你外孙呢。”
    病人嗔他一眼,没给好脸色,下一秒看向温瓷的时候忍不住笑开。
    这外孙可从没跟她说过给她找的孙媳妇是这么好看一小姑娘。
    “小瓷。”徐时礼外婆撒开他外公的手,朝温瓷伸手,“过来。”
    温瓷看徐时礼一眼,而后上前握住外婆的手,细声说,“外婆,您知道我名字?”
    外婆面露讶异,瞥了眼徐时礼,复而挪喻道,“你没告诉她。”
    此时,身后医生进来提醒病患抓紧时间做术前准备。
    温瓷紧握外婆的手,“外婆。手术中您可得积极点。”
    徐时礼外婆愣了下,觉得这姑娘说话甚有意思,“我能怎么积极呢,我老婆子躺在手术台上,命也不在我自己手上了呀……”
    外婆顿了顿,徐徐说了一段话,“人的一生是万里河山,来往无数过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塑他梁骨……大限到时,不过是立在山巅,江河回望。”
    温瓷眼眶泛酸。老人和蔼温柔,温瓷说话不自觉语气就有些撒娇的意思,“外婆,就,您思想上积极点嘛,今儿我和您第一次见面,我还指望着有下一次呢,好不好。”
    虽然第一次见,可是温瓷心底无比希望这个老人平安无事。
    她不喜欢徐时礼身上那股悲伤,不希望他伤心。
    外婆笑着答应她,“好。”
    剩下几分钟都交给了徐时礼外公,温瓷和徐时礼一同出了病房。
    他靠在病房外墙,仰着颈脖,目光一定不定地盯着天花板。走廊尽头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落在他半侧脸上。
    温瓷心悸,心里莫名恐慌,不知所措。
    徐时礼垂眸一看,怔了下,“怎么了?”
    他站直,双手轻柔地替她拂去眼角晶莹,有些好笑道,“怎么就哭了。”
    温瓷眼眶红红,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他分心给自己,可情绪一时上来了,拼命压都压不下,一说话时激动着两行泪就流了下来,“我……我不想你经历这种事,我不希望你难过。”
    正因温瓷亲身经历过,所以不希望他经历这种人间灾难。
    特别特别特别不希望。
    她希望他无灾无妄,一直是那个在人生道路上所向披靡,永远漫不经心永远高傲的天之骄子。
    他是她心里,永远不可超越的第一名。
    走廊灯光倾泻而下落在小姑娘柔顺乌黑发顶,她正微仰着头,眼里泛着泪花看着自己。
    徐时礼心里狠狠地振了一下。
    他手指腹接住温热的滚滚泪珠,似有一股强有力的暖流从指尖流入心脏与那里的寒流交汇,激得胸腔潮涌振荡,热气四散。
    徐时礼眼眸低垂,亲了下她的额头,喉结微滚,“……好。”
    教授匆忙而至进入手术室做术前准备后过来与他们沟通,徐时礼签了手术同意书,签完后徐时礼外婆被推进手术室,家属在外长椅等候。
    手术灯牌亮起一瞬间,温瓷感觉到徐时礼的手探了过来,坚定地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指尖却冰冰凉凉的。
    徐时礼仰着头,抵着身后墙身,阖起眼睛。
    温瓷知道他没可能睡着。
    坐了二十二小时的飞机到这,中途转机两个小时,他也只是闭目,压根没睡。
    此时在外等候的时间更加难抵,一颗心悬了起来,更不可能睡得着。
    医院里森气十足,冷冰冰的,温瓷一言不发地安静地陪着他。
    手术时长7个小时,漫长得让人抓狂。
    温瓷一刻也没闭眼,强撑着眼皮子,死死地盯着手术室上方“正在手术中”的牌子。
    手术进行到四小时时,徐时礼想让人带她去休息,被她拒绝了。
    温瓷注视着他,“不要。”
    徐时礼却说,“你已经超过二十小时没睡了,我和外公在这就行。”
    她不同意地摇头,“不要。”
    结果出来时,她须得在他身边。
    温瓷拒绝得干脆,崛得很,徐时礼劝不动,就放弃了。
    两人的手一直牵着,牵了临近六小时没松开过。
    医院永远都是冷白白炽灯光,坐在手术室外叫人看不到外头光景,不知晓黑夜即将结束,晨光即将迎来。
    头顶手术室外有计时器,时与分跳转至七小时零三分。
    ……
    七小时零四分。
    七小时二十分。
    七小时二十五分。
    已经超过预估手术时长半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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