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不住这世间的美好,一直以来只能装作顺遂的模样,去继续,去生活,去学习,去做这个世界上这个年龄的人该做的事。
她自以为和命运有着过命之交,她自以为习惯了被抛弃,然后忽然有那么一个人不着痕迹地从粗粝的生活里将悉数的美好给了她,将她一颗冷冰冰的心慢慢捂得温热,让她逐渐破防。
可是她太紧张了。
可是她一如过往对爱感到太紧张。
她下意识想要逃避,回避。
她害怕。
害怕有一天他如过往的美好一般烟消云散。
毫无疑问,一个合格的胆小鬼是连幸福都会害怕的。
那晚岑年问她要不要跟他去墨尔本,温瓷其实想都没想过。
那种毫不犹豫就做出的决定,那种打心底里想要留下的感觉让温瓷自己都感觉到很诧异。
温瓷才意识到,她拦不住风,抱不住整片天空,也不知道未来会在哪里。
但是——
她想要他在。
——趁我们头脑发热,我们要不顾一切。
偌大的机场里往来的人寥几,温瓷看着眼前人,声音轻得发虚说,“我就是......有点怕。”
徐时礼怔然,“温瓷。”
温瓷眼睛看着他,“毕竟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怕那一巴掌你把我赶出去了,我怕你没那么喜欢我。”
她只是觉得连温席城都不喜欢她,别人又能有多喜欢她呢。毕竟她连晚上做梦都是徐时礼把她扫地出门的情景,那对她来说......太恐怖了,太难以想象了。
她宁愿睡在大街上,也不愿意回到她大伯母那。
温瓷平静地说,“我一直觉得,智者不入爱河。”
这话让徐时礼呼吸一窒,直觉叫他以为自己活了十八年来,要栽得死死的,要被拒绝了。
紧接着就看见她叹了口气,“可是我也不是很想做一个智者。”
——智者不入爱河。
如果是你的话。
做一个小笨蛋也可以。
白日天光洒落,透过她细密卷翘的睫毛,在她眼睑下拓了柔和的淡光。而后,徐时礼肉眼看见温瓷唇边扬起了一道弧度,那道弧度一点一点扩大。
蓦然间,她笑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徐时礼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她灿烂一笑,“徐哥哥,过了那个村,还有店吗。”
小姑娘扬着那轮徐时礼第一次见她时如出一辙的笑容,简直是又甜又灿烂,撩人于无形之中。
徐时礼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欣喜若狂,只是面上不显,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一定不定地看着她,克制住不受控制如擂鼓跳动的心,他抑制着内心的冲动,“你确定吗,温瓷。”
温瓷认真思考了一下,诚实说,“不确定。”
她刻意惊讶地问,“不过,不确定的话还能收回吗?”
徐时礼沉默了一下,眸色微敛说,“不能。”
下一秒,他勾着唇,低哑着声说,“没有反悔的余地。”
外头太阳逐渐从地平线升起,徐时礼身后蓝天白云大片光景好看极了,温瓷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瓷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的事,这里的丝丝喜悦和温暖,喜欢这里火红盛放的木棉,喜欢站在木棉下,眼神热切地注视着她的少年,喜欢在黑夜中从天而降将她解救的少年。
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他是烈日骄阳,身上有光。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温瓷都被他照耀着。
沉沦吧。
毁灭吧。
温瓷总是一边带有毁灭性地想着,一边眼底带着悲凉的底色去看待这个世界。
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将眼底的悲凉收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一向以为自己早已经跨越黑暗长河不需要太阳的温瓷,也开始渴望这样的一轮太阳能永远留在她身边,也渴望一直可以站在太阳底下。
人一旦被太阳照拂过,就再也不想回到黑暗了。
如果一生注定坎坷,前路注定不是坦途,她无论如何也想要在这样的年纪抓住这样一个少年。
以后,无论载风载雨也罢,烈日骄阳也罢,她都想牵住这样一个人的手。
她就是想要试试,永恒这两个字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万一就成功了呢。
万一呢……
太阳居于地平线之上,天色明亮。
机场外桃红盛放,麻雀叽叽喳喳跳到轻盈桃枝之上,向春天述说着喜悦。
温瓷笑了起来。小姑娘笑起来眸眼弯弯好看极了,她换了副踌躇的神情问他,“你说……我们会有未来吗?”
徐时礼认真地瞧着她,长睫微垂,眸光看着她却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到达了那个不知道是多远总之是很远之后的未来,他轻声告诉她,“会有的,往后都是未来。”
会有的,往后都是未来,他以一种极淡的口吻陈述着,却能让人感觉到里头十二万分的坚定,足以将温瓷心底不确定与害怕驱散的坚定。
温瓷被他的话触动到,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柔软异常,她鼻尖有些发红,可是眼里却是高兴的。
“以后多指教,男朋友。”
小姑娘鼻尖发红,双眼明亮,这模样在徐时礼看来可爱极了,他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乌黑柔顺的发,语气不自觉宠溺,“你好小女朋友,那就跟哥哥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