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明看见清远无奈的眼神,心下一软,“我这次一定好好的,要不然我就自己安抚自己。”
清远额头抵住他白净的额头,没再说话。
两人又在这里待了几天,期间贺楼明还去了一回魔界,魔界有隐曜在那,看起来一切都安好。
内室中贺楼明看着清远,缓缓地闭上眼睛,清远摸了摸他额头,神魂也去往小世界。
——小世界
大雍二十二年,开国帝王清启病逝,传位于皇太子清远,岁末改年号为征和,尊号:锦仁帝。
时乃九月,虽已是晚秋,但御花园中仍是花团紧簇,经花房能人之手培育出来的各色花朵怒放斗艳,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再配以常年青翠的松柏竹,纤巧中又带着庄重。
锦仁帝身边的太监苏安瞧着三十左右,面颊微微圆润,笑起来一团和气,实则心细如发,谨慎细微到了极致。
有宫女步履芊芊,白净的手上端着托盘走来,头上珠花风中微颤,她轻声道,“公公,奴婢将这个给皇上呈去。”
她垂首露出细嫩的脖颈,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香。
苏安手上拂尘微微甩了甩,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宫女,声音有些许尖锐 ,“这是什么?”
宫女道,“是安神的茶。”
已是下午,锦仁帝公事繁忙,是有喝茶的习惯。
苏安瞥了一眼红木托盘上的白色瓷碗,“给咱家吧,咱家端进去。”说着,便要伸手接过。
那宫女一怔,惊诧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柔和的面容,素齿朱唇、双瞳剪水,虽算不上绝色但瞧着舒服温柔。
她这一抬头,看着一双沉沉的双目,精锐的眸光之下像是能看透她的一切心思,心中一慌,便很快地低头。
苏安冷笑了一声,端过托盘,意味深长地开口,“仪元殿那位好说话,但你忘了梵华宫的那位吗?”
他看着面前脸色微变的宫女,提醒道,“明极殿”。
明明声音不大,却像是投石如水,宫女心头一震,面色已是煞白。
锦仁帝登基后宫无女眷,仅有的两位也皆是男子,群臣上书说希望陛下广纳宫妃开枝散叶,陛下拒了之后皇宫中便有宫女心思活络起来。
不说诞下皇子日后的荣华富贵,单是锦仁帝清远便是清雅温润的谪仙之姿,此等诱惑之下有人便守不住心了。
明极殿是陛下处理公务的地方,有一名宫女自持美貌,便大胆勾引锦仁帝,说些愿意为陛下诞下子嗣已保王朝安康之类的话,却不知那日贵君正在殿后休息。
她说了这话后那位桀骜骄纵的贵君便走了出来,当着锦仁帝的面抽了她一鞭子,命侍卫人打了个半死,惨叫了一夜直至天明才气绝身亡。
宫女顷刻间已被冷汗浸湿后背,连忙跪下道,“公公,奴婢一时之间被猪油蒙了心,求公公宽恕啊。”话到最后,已是带了哭腔,身躯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苏安心中微叹,“罢了,我要真想要你命,就不会出声提醒了,你下去吧。”
锦仁帝不过二十又四,俊美又无子,今日之事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是……
苏安微叹,这一国至尊无子终究不可,梵华宫的那位如今仗着家室不让群臣再说纳妃一事,可这种情况又能持续多久。
他摇头不再想这些,而是恭敬地将托盘端了进去,“陛下,安神的茶。”
清远伸手端起,淡色的唇畔微抿了一口便放下,“苏安,”他道,“陪朕去走走。”
秋高气爽,天边飘着几抹白云,像是如棉絮一般。
苏安忙不迭地应下,两人沿着宫中道路慢悠悠地走,赤色宫墙上留下了时光的印记,墙上琉璃瓦上反着莹莹的光。
清远没坐歩辇,只和苏安慢悠悠地走着,夕阳余晖落在身上,带着微弱的温度。
苏安拣些逗趣的话说给陛下听,清远亦是很给面子勾起了唇,正这时一位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面前,他额头触到地上,急匆匆道,“求求皇上去看看王君吧,他已经病了多日了。”
到最后已是红了眼眶,额头不住地触地,带着必死的决心。
清远一顿,继而命他起身,“顾景他……病了?”
说着已是转身踏上了去仪元殿的路,苏安心中一慌,也急匆匆地跟上。
仪元殿,内室。
床榻上的男子面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红晕,一头墨发垂下,露出的手腕清瘦苍白,上面淡青色的血管透着几分脆弱,他额上搭着一方雪白湿润的汗巾,殿中满是苦涩的药味。
一位瘦弱的小太监守在身边,看见清远了慌忙起身行礼,却被清远摆手制止,他眉心微皱着看着床榻上的身影,声音有些低沉,“太医怎么说?”
太监道,“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着天转凉引起的发热,留下了药,但一连低烧了三天也不见好。”
他低声哀求道,“陛下千万别怪王君,王君不让奴给您传话,是奴自作主张的。”
清远看着床榻一脸病容的人,哪怕是闭着眼睛,仍看起来睡得不安稳,睫毛微颤着,像是要醒来。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太监道,“你们都出去,朕一人在这。”
苏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只躬身退了出去。
硕大的殿也只剩下二人,清远看着顾景苍白的手掌,想了想,还是往上拉了拉被子给他盖住,却没想到这个动作使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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