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倒不是怎么生气。
“赵兄。”唐桁缓缓开口:“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你想要谁,问得该是她本人的意愿,我做不了主。她不是个物件, 更不是交易。”
“另外……”唐桁顿了顿,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我给你的,是生路和死路的选择,不是你帮或不帮我的选择!”
“有筹码的人提条件,是聪明;没筹码的人提条件,是……”
唐桁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啧啧。”
赵希哲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唐桁脸色也冷峻下来:“你只是我趋利避害的备用选择,我可以让你生,也能让你死。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你不答应,在我这儿,就只有早死和晚死的差别。”
“赵兄,现在……你可以做选择了。”唐桁做出“请”的手势,一如来时的客气。
可赵希哲,却没来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怎么忘了?唐桁没死,京畿卫的指挥权还在他手里!只要他想,他们这些文官,都是板上鱼肉。
不止是他,何家主和他的叔伯们一样都忘了。
或许不是忘了,而是他们从未将那些粗鲁的武人放在眼里,鄙薄武官,不关心军政,还沉浸在往日的繁华里无法自拔,还以为朝政还如以前一样,能被这些文臣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也就是在他们不屑一顾的角落里,他们看不起的,出身低贱的寒门庶子,一个一个的成长起来,从废铁变成了利剑。
然后挥刀斩断世家百年的茎叶、根系,最后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你要我做什么?”赵希哲服了软,他确实没有选择。
“带我去见太皇太后。”
皇城,甘泉殿。
一夜之间晋升为太皇太后的赵太后,沉默地看着面前两个深夜潜进皇宫的人。
她应该怒斥他们以下犯上,私闯宫城,然后命禁军将他们捉拿,以谋反之罪论处。
可她做不到。
“永年,到祖母这儿来。”赵太后朝赵希哲招招手。
自从何湛谋害皇帝,小皇帝登基,她一直没能见到赵希哲。
她是赵希哲的姑祖母,赵希哲的祖父是她的庶弟,但在赵希哲面前,她一向自称祖母。
“永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赵太后看一眼唐桁,又盯住赵希哲。
赵希哲点头:“祖母,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四个字,赵太后就懂了他的意思。
她也不甘心!
皇帝再怎么说,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儿子,从小悉心教养。纵然长大后因为权力争夺,母子离心。可亲子血缘,怎么割舍的断?
何湛与何贵妃,让她的皇儿一辈子不能立后,打乱了她所有的布局。如今,还害死了她的儿子!
小皇帝算什么?就算是她的亲孙子,身体里一样留着何家的血!
她的亲兄弟、亲侄子、亲侄孙们,竟然毫不眨眼地就默许了何家的所作所为!
赵太后为赵家付出了一生,操劳了一生,到最后,却成了被放弃的棋子。
她怎么甘心?
“永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祖母支持你!”赵太后拉着赵希哲的手,一脸慈爱。
赵希哲的父亲因为是庶支,一直不得家族重用。赵太后当初就是看中了赵希哲的势弱且听话,才愿意宠他信他,抬举他。
现在,她果然得到了回报。
“唐大将军,哀家可以给你这道让你名正言顺,进京平叛的谕旨。”赵太后道。
因为先帝未立皇后,太后印信和皇后凤印一直都在赵太后手里把持着,根本没有交给何贵妃——现在的何太后。
“但哀家有一个条件。”赵太后一字一顿:“斐儿的皇位,无人可动!”
何家一倒,赵家再由赵希哲掌权,只有十岁的慕容斐,当然更好掌控。至于那些其他被□□起来的皇孙,就只好继续□□着吧。
赵希哲也并未觉得赵太后说的有何不对。
今晚,他虽是无奈妥协,可也同样借了唐桁的势来夺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这朝堂是他还是唐桁说了算,犹未可知!
唐桁同样没有犹豫。
这个时候,让这两个人想得美一点,就如同吊在毛驴头前的萝卜,别说香的还是辣的,再给他们雕朵花儿都成。
“太后娘娘放心。臣得先帝提拔才有今日,一心只为替先帝报仇,肃清弑君夺位的反贼!只要有娘娘的支持,今上,只会是今上!”
赵太后这才满意点头,让宫人取出她的印鉴,写好谕旨,交给唐桁。
“唐大将军,禁军已被何湛全部控制,你可莫要让哀家失望!”
“谨遵太后娘娘谕旨!”唐桁跪地叩首,捧过谕旨,藏进衣中。
区区禁军,又有何惧?
三日后的黎明前,京城内外一片寂静。
这个时辰,是人最容易疲乏困倦的时候,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守城卫士,也不例外。
然而睡饱了的京畿卫大军,却是格外精神。
唐桁带着池渊、周必,身后是京畿卫中他们回京后新训练出的二百人小队,各个整装待发。
“杜将军。”唐桁朝一边的杜绍吩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