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安好。”裴云潇见了礼。
被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男子叫姑母,裴娇脸一红,反而朝裴云潇行了女子礼。
反正两人的亲戚也是七拐八绕的,裴云潇又与裴羡是兄弟相称,因此便也不拘泥什么礼了。
裴云潇叫来锦妙:“锦妙,把姑母带到四妹,五妹那儿好生安顿吧。”
“慕远哥,咱们进屋说。”
待坐下,裴羡才说起他带裴娇一起进京的原因。
“小七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虽不是同母所生,可也是自幼疼爱。我一离家,家中便只剩了她一人,在潼阳……我怕她受欺负。”
“我明白。”裴云潇深表理解:“慕远哥放心,既然来了京城,便安心住下,我一定为你们打点好一切。”
“那就只能麻烦小七了。”裴羡感激道。
“其实这次进京,我也是有意为娇娇择一夫婿。三年前,娇娇便已在议亲只可惜我爹眼高于顶,好高骛远……”
“这一回,我也不求什么高攀豪绅勋贵之家,只求一个门当户对,德才兼备的仁义君子,能待她好便好。”裴羡说道。
“这样不管我日后如何,留京或不留京,也都能放心了。”
“慕远哥放心。”裴云潇道:“三年前我许诺过,一定为娇娇姑母寻一门好亲事,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眼下正是各地才俊汇聚京城之时,京中亦有不少清贵公子。我定会命人好生探访调查,确保家世清白,洁身自好,之后再问过娇娇姑母的心意。”
裴云潇将此事全部揽在身上。
主要是因为,若此事自己不上心,一旦被裴瑫,或是裴家三个老爷插上手,裴娇就变成了联姻的棋子,再没有自主婚配的权利。
裴羡听完,又是一阵感激。
裴羡和裴娇就这样在裴府住了下来。
裴羡要读书,裴娇则和裴云潇的两个妹妹,以及总是有事没事就往裴府跑的华云央,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裴云潇自然是顾不得姑娘家的事,裴家其他人包括裴羡也没把这事当做个事儿来看,只以为不过是女孩子之间交朋友而已。
于是乎,谁也没注意,完美继承了裴云潇“离经叛道”衣钵的华云央,是如何给其他三个姑娘“洗脑”,刷新她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进而把她们一个又一个地带上了“离经叛道”的路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如今,裴云潇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她升职了!
新科进士,任职不过一年便升职,本就不常见。
但想想裴云潇的家世,想想皇帝的宠爱,再想想她的能力与名气,朝中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裴云潇被皇帝调往了中书省。
虽说只升了半级,不过是个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可这乃是天子近臣,掌管国家机要政务,参议拟旨,与区区考功司郎中,简直无法同日而语。
而考功司,杨谏在被埋没了五年之久后,终于坐上了郎中的位置。
裴云潇这才琢磨过来皇帝此前安排的用意。
吏部是裴家的势力范围,借裴云潇为桥梁,皇帝成功让自己人拿下了吏部四司中最重要的一司。
而裴云潇,从一开始皇帝想让她进的就是中书省,那里才是权力的中心。
只有在这里,裴云潇才能更快,更便捷的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裴云潇离开吏部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做今年的省试与殿试的副考官!
大历科举一向由吏部主管,可历来主副考官都需选用高官名儒,像裴云潇这般年纪轻轻,无论是才学还是地位都不够格的,别说副考了,便是当阅卷官都没有先例。
因此皇帝刚一提及此事,裴云潇想都没想就要推脱。
她一向认为,天上掉下来的大概率不会是馅饼,而是铁锅。
可裴瑫显然对这件事早有预谋。
“小七啊,之前出了太多事,本想尽早为你定下婚事,也被耽搁了。老夫再过些年定要致仕,你爹和二叔三叔的德性你也知晓,若你不能尽早扛起裴氏的大梁,何以对得起裴氏列祖列宗?”
“祖父,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着急了?”
不知是裴瑫突然发现自己老了,亦或是因为方家出事的缘故,总之裴云潇发现,裴瑫如今行事好像有些心急,仿佛生怕夜长梦多一般。
难道是裴瑫想趁着自己还有权威,强行压着自己不得不为了裴氏一族的荣耀权势冲锋陷阵?裴云潇想想,觉得可能性很大。
但裴云潇不想妥协:“祖父,陛下趁年关之际调动了不少官员,黄晗大人从工部调任至翰林任承旨,刘缶大人也从刑部调任至门下省,而我又刚刚调任中书,这个时候,正是朝中风声最紧之时。”
“您也知道,如今两位中书侍郎,一个赵希文,一个是何璨,都是我的上官。樊州事后,赵、何两家明摆着已经联手,您举荐我做副考,先不说是否符合定制,就是这个位置,实在太惹眼了!”
“老夫就是要你惹眼!”裴瑫道:
“你难道看不出,现如今陛下对裴家越来越难以容忍了吗?他默许赵家与何家联手我不曾说过什么,他之前畏首畏尾压了黄晗和刘缶七年,突然让二人调入三省,我还是未曾反对。”
“现如今我裴氏已被四面夹击,若再不做出应对,你可想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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