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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首对仲先生是不是……”裴云潇岔开话题, 八卦起来,亲眼看着郑伯焉的耳朵微微泛了红。
    个已近不惑之年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因被人说中心事而忸怩羞涩。
    “我的发妻十几年前就因为难产而尸两命,我本以为此生再不会娶,却没想到遇见了她。”
    许是裴云潇刚刚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又替他解决了最大的担忧,郑伯焉竟不再将她只视作学生,而是当成了结交的小友,与她多说起来。
    “只是她早已心如枯槁,我也别无所求,只看她平安顺遂就好。”郑伯焉神情几分伤感。
    裴云潇心下叹息。仲慜经历过那样的变故,自然不可能轻易再接受一段感情,看样子郑院首的感情之路,要倍加坎坷了。
    两人路说着,回到了裴云潇住的院子。
    郑伯焉嘱咐了她几句好好养伤,随后便离去了。
    裴云潇也按三人的约定,很快找来了锦年几人,让他们不管用什么手段,定要把蒋颐谦这个人查个彻彻底底!
    江东的冬天越来越深,天气也越来越冷。
    裴云潇的腿,在吴州城下过第一场冬雪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好了。可吴州的雪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连绵不绝的直下着。
    城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人们不断地清扫着路面的积雪,以免影响出行。可那鹅毛的雪片还是不由分说地掉落。
    “去年冬天粒雪也没下,今年反倒是像疯了样下个不停。”谢英站在回廊下,看着庭院里白茫茫的片,担忧不已。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闹雪灾了。”
    沈思齐的表情也极为凝重:“前几日,吴州已经有六个县上报冻死,人数多达上百。此外,还有饿死者众。堂堂天下第一富庶的吴州尚且如此,其他地方,不敢想象。”
    “对了,逸飞和容庆呢,怎么整天都没见他们?”秦东襄看向旁安静的唐桁。
    唐桁这才出声:“潇弟与容庆兄,还有赵学兄三人,去向郑院首恳请,给吴州下辖百姓捐衣施粥了。”
    “逸飞果然是心怀仁德,忧国忧民之人啊!”秦东襄不由称赞。
    正说着,几人看见院门处进来三个披着厚实斗篷的人影,他们肩上都落满了雪花,脚深一脚浅地踏雪而来。
    “几位学兄怎么不进屋?外面怪冷的。”裴云潇站上回廊,解下斗篷抖了抖,又跺跺脚甩掉身上的雪片,询问道。
    “在等你们。”唐桁将屋门打开,里面是正烧得旺的炭火,暖和和的:“进来吧。”
    裴云潇正冻得厉害,察觉到暖意,当下就疾步往屋里走。风吹落硕大的雪花落在她的后肩,点点润湿了衣衫。
    唐桁自然地抬起手,与以前样,准备替她拍掉身上的雪片。
    没曾想,跟在裴云潇身后两步远的赵希哲速度更快,抬手就抚上裴云潇的身后,将那雪片拂走。
    唐桁愣,手停在半空。
    韩少祯看得眉头一挑,下意识去看唐桁的反应,见他面色如常,半点儿看不出痕迹,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走在前头的裴云潇感到有人触碰,下意识就以为是唐桁,可等回头一看,才见到赵希哲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她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多谢永年兄。”
    自从韩少祯被打之后,众人对赵希哲的看法有了很多改观,赵希哲也很快加入到了他们的小群体中来。
    谢英几人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而是早早进得屋中,围坐在炭炉旁支着手取暖。
    屋子是裴云潇、唐桁和韩少祯住的屋子,因此他们三人自然就是东道。
    众人坐下之后,唐桁很自然地就将火炉上温好的酒替几人倒上。明明唐桁比韩少祯还小一岁,可他性情更加稳重,心思成熟,平日里大家都愿意听他的话。
    都是正值少年的读书人,坐在一起总喜欢谈论当下时务,几人闲聊几句,很快就说起了吴州如今的景况。
    “郑院首虽然允了我们的提议,但实际上,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杯水车薪,救时之急罢了。”裴云潇开口道。
    “日前我向京城去信,恳请祖父上书陛下为吴州拨款拨粮,可朝中的情形也不太妙。尤其是北地边关,雪灾与饥荒更加严重,陛下自然要倾天下之力,先稳住边关局势。这样一来,吴州这边就得拖再拖了。”
    谢英义愤填膺:“其实吴州的事儿也没有那么严重,可城中几个大粮商囤积居奇,还有……”
    “楚方?还有什么?怎么不说了?”秦东襄不解地看过去。
    “我……”谢英欲言又止。
    反倒是沈思齐,叹了口气道:“我来说吧。楚方的意思是,吴州各县之所以冻饿之人众多,与天灾无关,根本就是人祸。”
    裴云潇下便听出了他二人的意思:“二位学兄不必讳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明说的。城中粮商恶意涨价是一方面,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吴州豪绅对百姓的盘剥。”
    朝中明令禁止土地的过分兼并,世族豪门却有的是办法。
    农时,豪绅庄园圈禁水源,农田不得灌溉,粮食颗粒无收。农户们活不下去,要么卖身寻求豪绅庇佑,失去自由,要么借高利贷救命。
    等到了严冬,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豪绅们再趁机逼还高利贷的钱款,还不起的自然要卖儿卖女,抵押农田,到最后,农田还是会落入豪绅手中,自己也沦为了豪绅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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