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恰正浓。
应知勤学早,
光阴太匆匆。”
“中规中矩,但其意可嘉。”郑伯焉点评道:“时节如流,学海无涯,望各位都能谨记。”
“谨遵院首教诲!”学生们纷纷起身受教。
见李延得了赞扬,裴云潇悄悄松了口气——总算交差了!
却不想,这边心里的石头才放下,那边宋珏的声音好巧不巧就传了过来:“逸飞,你可有什么心得?”
裴云潇的诗赋在诸学生中并不突出,越是这样,宋珏越要时不时的考她,以激励她进步。
裴云潇刚刚被赵希哲缠着,一个字也没想。
如今陡然被点到名,一片空白之下,眼中只能看见蓼芳亭周围的菊花,急中能生智,连忙道:“老师,学生不才,只得了两句五绝,还未能成诗。”
“无妨,说说看。”宋珏鼓励道。
裴云潇顿了顿:“学生来到吴州后,听友人说起,枞山顶上的这些菊花只在秋天盛开,其余草木皆已凋零,它却能抵御冬日山上的严寒与霜雪。故而刚刚得见,便想出两句。”
“不并百花丛,
无名对霜风。”
宋珏面露赞赏:“还算不错,两句便将这无名野菊的习性与风骨道出,基调已定,气韵已成。后面的两句要好好想想。”
“其他人呢?若是能接续这两句的,也可以说出来。”
众学子又齐齐冥思苦想起来,接续诗句可比自己做要难多了,韵律要一致,意境更要契合。
宋珏和郑伯焉等了片刻都不见有人对出,正打算指点两句,却见唐桁走过来,作了一揖,沉声道:“院首,老师,我有两句,想请诸位先生与同窗指教。”
“你说。”宋珏眼睛一亮。
唐桁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受过的寒门中最有天赋的学生,可以说,他对他寄予着厚望!
“刚刚逸飞师兄的前两句为:不并百花丛,无名对霜风。学生则接
沉睡经春夏,
一醒遍山红。”
诗句落地,郑伯焉和宋珏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
唐桁此句,接得不可谓不妙,甚至将裴云潇原句的意境更上一层。
诗如其人,映射心境。唐桁短短两句十个字,胸中傲然之气已显。
裴云潇也是一脸的惊喜和激赏。
唐桁接续的这两句,仿佛就是他自己人生的写照。寒门农家子,身世悲苦,沉寂多年,厚积薄发,一醒惊天下!
五个组的比试正式结束,裴云潇的“北”字组毫无意外地拿到了魁首,唐桁“中”字组得了第二。
眼看黄昏将至,郑伯焉招呼着众人下山返程。
回程的时候,马车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依照着郑伯焉的意思绕道吴州城外的村庄。
看样子,郑伯焉依旧还坚持着要在书院推行农学的观念。
马车途径田垄旁,满目尽是干涸开裂的田地,还有枯死的麦秆。
一众学子的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喜欢上农学课的人,也都愣怔地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告诉我,你们看到了什么?”
郑伯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见惯了吴州城的夜夜笙歌,习惯了平日里的衣食富足,沉湎于同学间的鸡毛蒜皮……何为天下之任?何为以民为本?”
“诸位学富五车,下笔如神,经世之训信手拈来,妙手文章一篇接着一篇。可你们会说、会写,却不会看!”
“现在便借此好生看一看,这才是天下间最普遍、最常见的生活!也是这四海之内最多人的生活!”
裴云潇撩着车帘,甚至不忍直视那一片残枯狼藉的景象。
去年的冬天,就没有下雪。今年的一整年,更是几乎日日旱天,未有雨滴。
江南还好,山间水源颇丰,但水量也已不及往年,这才有唐桁当日在唐家庄建造提水车一事,青山县今年也勉强有好收成。
可吴州没有唐桁,没有水源。
不对,是有水源的!
只是早已被圈进了世族庄园,养得吴州城的豪族大户富得流油,普通的百姓只能靠天吃饭。
老天爷若是不仁,他们就只能等死。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现下颗粒无收,那即将到来的冬天,他们怎么办?
回到书院,裴云潇和唐桁同行。
还来不及进屋,就遇上了等了一天,着急从屋里冲出来的锦妙。
“小公子,蒋颐谦的事,有眉目了!”
“别急,坐下说!”
锦妙一向风风火火的,如今更是气喘吁吁,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消息,这么着急的过来。
唐桁也跟着坐下旁听。
他和韩少祯都知道裴云潇在查蒋颐谦。只是他们都以为裴云潇是为了蒋颐谦差点罚她去三圣堂的事情。裴云潇也没有澄清。
“小公子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属下机灵,恐怕就要被锦年那个榆木脑袋漏过去了!”锦妙端起桌上的茶,缓了口气。
“我们查了那个蒋颐谦这么久,祖宗十八代都要翻出了了,都没找到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
结果我突然想起之前查到蒋颐谦从前一个同窗的时候,打听到他二人是在吴州会县结识的。那里不是蒋颐谦的老家,我们都没当回事儿。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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