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寻见蛊师摔得神志不清,随手将他扔到了船上,看大家都上了船,裴炔重又捡起来竹竿,他忙摆手让他等一下,回头看向姜蕴。
“前辈,我们不等世子吗?”
姜蕴让黎秩枕在他膝上,摸着黎秩还有些滚烫的额头,闻言眉头紧皱,“不必等了,他不会来了。”
百里寻惊道:“真的不来了吗?”
姜蕴抬起眼皮,定定看着百里寻,用极认真的口吻与他说:“他要留下,等他的人来同他会合。”
百里寻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相信姜蕴,可姜蕴是那么认真,但世子真的会放下黎教主吗?
百里寻想不明白,最终也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他起身同裴炔说:“那,便劳烦裴大哥你们帮忙照看一下前辈和黎教主,你们一路顺风。”
此言一出,船上几人无不是一脸惊诧,见百里寻竟然真的要下船,姜蕴喊住他,“你不一起走吗?”
百里寻回以苦笑,“我现在还不能离开镇南王府。”
姜蕴道:“我知道你有为难之处,不过长源已经逃走,而且世子的人很快就会包围这座岛,康平发现异常不会再来,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什么?长源逃走了!”百里寻惊愕道,心中更是慌乱不已。
“船到桥头自然直,上船走吧。”姜蕴垂眸望向黎秩越发微弱的气息,面色随之沉重,不再多言。
百里寻已彻底呆愣住,站在船头一动不动,手心很快被冷汗湿透,若长源回去报信,他该怎么办,娘和妹妹又该怎么办?本想瞒天过海,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让长源逃走了。
如此一来,百里寻再回去镇南王府,注定面临王府的惩罚。
没有人再劝他,静默一阵后,裴炔支起竹竿,使小船逐渐远离岸边,一直没说话的陈清元看了看众人神色,起身拉了百里寻一把,小声安慰道:“听前辈的走吧,别想太多了。”
百里寻呆呆地坐下,神情恍惚,眼底充满了恐慌与悔恨。
他不是后悔自己帮了黎秩他们,是后悔没有计划周全,没能杀死长源,还让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
小船离岸边越来越远,离这座无名的小岛也越来越远。
阿彩盯紧黎秩毫无血色的脸,又见姜蕴轻柔照顾着他的举动,忍不住小声又问了一遍,“他怎么了。”
姜蕴专注地擦拭黎秩额上冷汗,头也没抬,淡淡道:“生病了,我们要去找蛊师的师父给他治病。”
阿彩道:“你知道蛊师?可是他的师父蛊仙早就死了。”
姜蕴动作一顿,脸色忽地一冷,百里寻也猛地回了魂,不约而同地看向躺在船上不省人事的蛊师。
蛊师是在骗人。
姜蕴的眼神若能化作实质,恐怕早已将蛊师的身体洞穿。
而躺在那里被血糊了脸的蛊师就在这时抖了一下,而后很努力地翻过身来,目光幽怨地看向阿彩。
“……你出卖我。”
“蛊师?你在这里!”阿彩惊得险些站起来,她凝神看了好一会儿蛊师那张血糊糊的脸,神色几变,末了,扬唇发出一声冷笑,“我看他是想骗走前辈和百里寻,找机会杀了你们。”
蛊师无话可说,只觉得阿彩蛮不讲理,他都被害成这样了。
毫无疑问,阿彩说中了蛊师的心思,被骗的姜蕴一身杀气再也遮掩不住,可就在这时,躺在他膝上的黎秩突然动了一下,姜蕴惊喜不已,一低头,竟见黎秩侧身吐出了大黑血!
“小姜!”姜蕴心惊胆战。
黎秩并没有醒来,这次吐血后,他的脉搏也变得更加微弱。
姜蕴又慌又急,却无计可施。阿彩也被吓到了,随后又着急又气恼地踢了蛊师一脚,“你快点治好他!”
蛊师疼得抽了口气,气道:“药包效用过去了,现在我也帮不上忙了,除非给黎秩用替命蛊……”
阿彩不是外行人,怎么会不知道替命蛊是什么玩意,蛊师这狗东西居然敢给黎秩用?而且还如此理直气壮,气得她想一脚把蛊师踹下江。
黎秩的气息越来越弱,嘴角不停溢出猩红的血水,姜蕴急得双目赤红,颤抖着将人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上,双手不自觉抱紧人。
他们在岛上尚且没有办法,在这江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更是没法找到什么灵药来让黎秩好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小心地起身,在晃悠的船板上走到姜蕴身旁蹲下,握起黎秩的手腕将二指搭上去。姜蕴排斥的眼神一看来,他便说:“前辈好,我叫陈清元,我是一个大夫。”
姜蕴眼底忽地涌上一点光,救命稻草似的盯紧了陈清元。
“你要治好我儿子!”
“我会尽力的。”陈清元安抚了一句,便在随身背着的布包里翻出了一包金针,用着商量的语气同姜蕴说:“我不太懂蛊毒,不过他体内毒性太强,我想用金针先护住他的心脉。”
不等姜蕴发话,阿彩忙不迭点头道:“你用!你快点用!”
姜蕴也跟着点头,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眼前这个才初次见面的年轻大夫身上,“我求你,救救他。”
即使不能,只要拖下去,姜蕴想,他们可以回去找白沐。
这种时候,姜蕴已经全然忘记了,他不久前才暗算了萧涵,不想这么快就又想要回去自投罗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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