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在忙,不好打扰。方才那两只猴儿扒着我,看它们带我们找到的寒玉床,我就跟进来看看,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有些东西。”萧涵说着,牵着黎秩让他退开几步,指向他踩到的东西,“你看,这是一副骸骨。”
黎秩这才发现他踩到的是一截手指骨,且还踩断了,眉头倏然一紧,露出嫌弃的神情。这幅白森森的骸骨靠着洞口而坐,一手横在洞口上,若进来不留神就会如他这样踩到。
“别怕。”萧涵趁机抱住人,“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就算踩到了也不要紧,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黎秩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萧涵笑而不语,牵着人往山洞里带,这个山洞显然有着人生活过的痕迹,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角落有一尊石床,四周挂着的红纱已支离破碎,缠上了许多蛛网,四周摆着许多家具,石桌石凳,甚至有一个妆台。
妆台是梨花木打造,黄铜镜倒映着桌上烛台的火光,周边雕刻极其精致,虽难掩腐朽的痕迹,但上面的珠钗以及角落数个被掀开的箱子里堆积得满满的金银珠宝可谓奢华至极。
不过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所有摆设都很乱。
在萧涵点上四周的烛火后,这些金银财宝倒映出各色的璀璨光明,异常夺目,黎秩难以免俗地多看了几眼,最后才见到石床边相依偎的两具完整骸骨,一男一女两身金红华服未被时光完全腐蚀,仍能看清精美绣纹。
两相对比,洞口那具裹在黑色锦衣下的骸骨有些格格不入。
萧涵比黎秩先进来,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了很多。
于是黎秩便抬头看向萧涵,等他回答。萧涵自然不会让他久等,马上就捡起床上一张白绢,上面血迹斑斑,正是他刚才扔下的东西。
“枝枝你看。”萧涵将那张白绢展开给黎秩看,边解释道:“这血书所言,这二人是一对夫妻,也是江湖中人,女子乃西北雪山派的弟子,而男人则是北疆明月宫的左护法……”
黎秩惊道:“明月宫?那不是二十年前的西北魔教吗?”
萧涵笑着颔首,黎秩觉得还是自己拿着比较方便,接过白绢自己看了起来,萧涵却不甘寂寞地在边上给他解说,“雪山派自称名门正派,与魔教之一的明月宫敌对多年,不料雪山派的弟子竟与明月宫护法褚千里相知相恋,雪山派与明月宫都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于是褚千里盗走明月宫的宝物与无数珍宝,带着夫人息玉私奔了,此后遭到明月宫与雪山派的追杀,不得已逃到此处,发现了这处世外桃源,二人便打算在这里隐居,再不管江湖世事。”
黎秩头也没抬道:“明月宫二十多年前在西北也是一方霸主,可惜最后被玄月宫吞并了,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明月宫的存在,而雪山派……这些年来在江湖没有什么水花,应是后继无人,最终没落。”他顿了下,沉吟道:“明月宫以毒闻名,如今江湖上有名的毒娘子胡夫人就是得到了明月宫遗留的毒经,才有如今的江湖地位。”
他说着看向萧涵,“褚千里这个人我略有耳闻,据说明月宫当年有不少能人,他便是其中之最。”
萧涵道:“原来如此。这血书乃是他夫人息玉所写,他们无意中逃到这里,发现了这一方寒玉床,便在山洞里住了下来,但据息玉夫人所言,雪山派和明月宫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他们在这里居住了三年后,终于有人找上门,这人正是息玉夫人的师兄。”
萧涵瞥向门前那具骸骨,撇嘴道:“这人曾是息玉夫人的心上人,为了得到明月宫的宝物,他哄骗息玉夫人,离间他们的夫妻关系,恰好在那段时间,褚千里在研究明月宫的毒经,没有与夫人好好相处,频频争吵,竟真让他离间成功了。息玉夫人十分失望,最终选择离开,但在走之前,她师兄告诉她,褚千里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已经准备毒药要杀死息玉夫人,因为害怕,或许也因为死心,她同时也在褚千里的酒里下毒,准备与他同归于尽。”
黎秩已经看完了血书上的内容,知道这个故事并没有到此为止,倒也没有打扰萧涵的发言欲,让他接着说下去,自己翻看起周边的东西。
萧涵紧跟着他,嘴上也没停下,他叹息道:“可真到了那一天,当息玉真的喝下自以为被夫君下了剧毒的酒后,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毒,而褚千里却明知酒里有毒,仍是喝下了毒酒,只因他反省过自己的疏忽,想让息玉出气,这让息玉十分震惊。不料在她想救褚千里时,她师兄破门而入,逼迫他们交出明月宫的宝物,息玉才知道这是她师兄跟明月宫合谋的计策。她被骗了,而为了保护她,褚千里不顾安危与她师兄拼死一搏,剧毒攻心再无可救,她师兄也死在了褚千里的剧毒之下。”
萧涵说得起劲,黎秩却无动于衷地在两具尸骨前蹲下。
萧涵也没死心,接着说:“息玉认为是自己的愚蠢害死了褚千里,她很后悔,很内疚,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于是吞了毒药自尽,在等待毒发死亡之前,她留下这封血书,希望后人能帮忙将他们夫妇二人合葬在桃林之下,那是他们一起栽种,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同时,她愿将明月宫的宝物,乃至这个山洞里所有宝物都赠与此人。”
萧涵由衷感慨道:“褚千里此人虽然是魔头,对妻子的感情却是极深,竟自愿服下妻子喂的毒药,只求息玉不再对他生气,这份痴情极为难得。可也就是他平日过于疏忽,才让旁人有机可乘,而息玉虽然怨他,却愿意与他一起死,最后殉情而死,纵然中间也曾有过可恨之处,却也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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