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眸光闪烁,又含糊地说:“我想起来要说什么了……”
黎秩狐疑,“说什么?”
“对不起。”萧涵道。
黎秩又是一愣,好端端的,萧涵为什么给他道歉?
莫非他方才不在的时候,萧涵又在山上闯了什么祸?
事实上,黎秩的猜想与萧涵之后要说的话毫无关系。
萧涵说:“我总是惹你生气。”
黎秩默默松开身下的被子,心道此人倒很有自知之明。
“你还在生我气对不对?”
黎秩本不该跟一个醉鬼计较的,但因萧涵今夜有些奇怪,他的话听起来都怪怪的,不免让黎秩有些困惑。萧涵说他在生气,是指哪件事?
仔细一想,萧涵这个滚蛋就没有不惹他生气的时候。
萧涵却说:“自从你上次中了药回去找我后,你对我的态度就怪怪的,总想避开我,还不许提这事。”
黎秩当即变了脸色。
萧涵在他的黑脸注视下抱紧被子控诉,“你看,就是这样。”
黎秩:“……”
他已经说过很多次这件事不准再提,是萧涵自己非要提及的!
黎秩没有回答,萧涵也慢慢坐了起来,试探着握住黎秩的手。
黎秩只目光幽幽地看他,眼里仿佛藏着冰刀子一般,凉飕飕的。
萧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黎秩突然变脸与他没有分毫关系,他转而作出低眉顺眼的卑微姿态,声音也轻得好似在哄人入睡一般。
“枝枝,其实我没想逼你,也从没打算过拿那晚的事要挟你,你可以不用避着我,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黎秩眸中一怔。
若不是萧涵说出来,他都未曾发觉他的确有过这样的心思。
他其实很怕萧涵会拿那晚的事要挟自己,所以从不肯提及。
“我知道你只是被人下了药,那晚的事不是你所愿,你是迫不得已来找我的,其实最委屈最害怕的人还是你,你只是不想死。”萧涵目光灼灼,“我也很庆幸你能在那个时候想起我,而不是别人,但我也该跟你道歉……”
“不必如此,是我一时不慎,与你无关!”黎秩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也有心虚的意味,他暗藏心底对萧涵的几分怨愤竟真被看出来了……
黎秩难免有些尴尬。
萧涵特别郑重地说:“我一定要道歉的,当时我若再清醒一点,先去找大夫来,或许你就不用受委屈了。你那么骄傲,一定不会愿意委身于人,虽说你回来找我是请我帮忙,可我这么做了,到底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
他竟然说的都对,包括黎秩的心思都猜得透彻。让黎秩有种自己仿佛早被看穿的感觉,低下头没说话,连被萧涵握着的手都忘记抽出来。
“对不起。”萧涵叹道。
他的语气格外小心,也很用心地在哄黎秩。黎秩听出来了,被萧涵握在掌心的手无声蜷缩起来。
“是我占了便宜,我知道错了。”
正中黎秩内心的话,让他的手轻轻一颤,艰涩道:“不怪你。”
任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及不上萧涵的一句认错。
黎秩知道王庸说的对,他就是喜欢被人哄着,也只有萧涵会愿意这么哄他,他并不真的无情,被萧涵哄着,那些心结果然解开了。他没再怪萧涵,甚至还对他有些心虚与尴尬。
黎秩快速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别说了,我送你回房。”
萧涵看着他把手收回去,很快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那这事在我们这里就过去了,日后,我们一起去找给你下药的那个人报仇,好不好?”
这是要他许下承诺?
黎秩眉头一皱,警觉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决。”
萧涵皱起脸,“可是看你受委屈,我会生气。”
他对黎秩太好了,好到让黎秩有些难以招架,可又难以忽略这份好意。黎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好半晌才挤出来一句回应,“随便你。”
萧涵这才笑了,又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那我们可以和好了吗?枝枝,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若是左护法撒娇也罢,他性子软,人也长得乖巧稚嫩,可萧涵不是。他比黎秩还要高,身姿挺拔,是一个七尺高的男人,黎秩愈发不适。
“……萧涵,我送你回房吧?”
“我不要。”萧涵得寸进尺地要求道:“我要在这里睡。”
哪怕萧涵长得再好看,撒娇并不难看,黎秩也有些受不了,从前萧涵怪里怪气的他倒是可以无视,不知为何现在难以忽略,便叫他浑身不适。
可现在话都说开了。
若再因为花间一醉而迁怒萧涵,实在是太过牵强……
“那你在这里睡。”黎秩一点点抽出手来,趁机爬下床。
“我有事先走……”
不等黎秩说完,萧涵见他要走也要下床跟上,“那我也一起去。”
黎秩:“……”
他思来想去,担忧出去后萧涵会乱说话让人听见,复又坐回床沿。
“我没事了,你睡吧。”
萧涵满意地笑了笑,爬过来抱住黎秩手臂,实在黏人得很。
“那枝枝陪我睡。”
黎秩心情复杂,端坐道:“我现在要打坐调息,驱散体内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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