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黎秩才问:“你是不是,想把我变成第二个洛云?”
温敬亭先是一愣,而后不可思议地问:“教主什么意思?”
黎秩嘴角轻扬,“你教过我那么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常常会拿洛云做例子,你曾经追随他,我便也未在意。你又说过,我不是小姜,我是教主,这让我很疑惑,我就是小姜,但你瞧不上我,你眼里只有教主。”
“那么你眼里的教主,到底是谁?”黎秩今夜必须听到答案,他直视温敬亭,“我与萧涵走得近了些,你都能拿洛云来说事,这让我不得不想到,你是不是想把我培养成第二个洛云?”
温敬亭显然有些惊慌无措,“教主为何要这么想?你对我的信任就如此薄弱?我曾经亲眼看着他走上不归路,屡次叮嘱,只是不想让你重蹈覆辙罢了!”他越说越急,“我花了无数心血培养你,只是希望你能比他更好!”
温敬亭瞪着黎秩,似是恨铁不成钢,又似做贼心虚,可在黎秩安静的注视下,他的反应更接近后者。
温敬亭也反应过来,“你是你,他是他,我知道你们不同!”
黎秩不说信或不信,只跟他说:“你知道,我曾被亲近之人背叛,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背叛我。若你没有,那最好不过,若你真敢……”
温敬亭越听越气,抢在黎秩放狠话前断言道:“那你就亲手杀了我!”
黎秩眸光一怔,随之点下头。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温敬亭面上露出明显的失望,“我从未想过你竟如此看我。”
黎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敛去眼底多余的情绪,抿着唇转身离开,背影匆忙,似有几分逃避之意。
他相信阿九的话,也不希望温敬亭真的背叛他。可他已经分辨不清温敬亭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若是假的,他将赔上自己的性命,还有整个伏月教,黎秩赌不起,也不愿意赌。
或许,会逃避也有着不愿意看到温敬亭对他失望的意思。
温敬亭眼睁睁看着黎秩走出议事厅,倒也未去追,直到朱香主与秦香主进来,出言要带他回住处。
温敬亭神色变了又变,狠狠拂袖,“养不熟的小狼崽!”
朱香主一听,忙低斥道:“别说了!还嫌事不够大吗!”
秦香主也很无奈,在另一边安慰道:“先回去吧,只要你是清白的,教主一定不会冤枉你的。”
这事不只是被冤枉这么简单。
还有信任,与辜负。
温敬亭心道他们不懂,只能将不满与愤怒压了下去,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今夜有人潜入山上送信之事,在人被抓起来之前他根本就不知情,光是一封信,就毁了他与黎秩多年来积攒的信任,这背后到底是谁……
黎秩出来时,几位长老香主都散了,阿九几人还在。
萧涵正与左右护法说着话,小声询问着方才他听不懂的事,见黎秩走了出来,他们便都迎了上来。
“小姜。”阿九有些小心地看着他,“问得怎么样?”
黎秩面色与平常无异,在昏暗夜色下苍白似浅了几分,看不出来喜怒。
萧涵有些担忧。
他刚才知道,温敬亭对黎秩而言是一位很重要的亲人。而黎秩曾经遭遇过背叛,必然有所影响,难得打开心防接纳了另一个人,其实并非是心结已解,如这一次,他能果断决定将温敬亭软禁起来,说明他防备更重了。
而现在温敬亭疑似背叛,黎秩心里定然是很为难,很痛苦。
萧涵温声道:“天色不早了,你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闻声,黎秩抬眼朝他看来,眸中无悲无喜,似没有一丝温度,就连声音,也是轻飘飘的,“我有话要跟你说,王叔,九叔,你们都回去吧。”
王庸与阿九疑惑地对视一眼,识趣地拎着左右护法走了。
萧涵没想到黎秩会在心情如此差的情况下将他留下,他跟在黎秩背后,慢慢走向内院中的那片镜湖,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十分安静。
黎秩在湖边站定,清澈的黑眸倒映着湖面的清幽月光。
萧涵迷惑的同时无端有些紧张,不知道黎秩找他要说什么?
“萧涵,你今夜在我那里跟九叔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萧涵迅速回神,眼睛亮了起来,他终于等到了黎秩的回复!
黎秩缓缓转身,似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他看向萧涵的神色很平静,让萧涵的期待顿时少了几分。
萧涵不安地问:“你想说什么?”
黎秩道:“你很了解我。”
萧涵已听出些端倪,急道:“你没必要那么快告诉我答案……”
“我这个人,戒备心很重。”黎秩轻声打断了萧涵的话,“你今夜的话,在我面前可以随便说,但在我九叔面前,没必要。如你对我,我对你的了解也不浅,你既然从未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又何须说那些话来骗人呢?”
萧涵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有些无力地说:“我怎么会骗你?”
“你从很久前就在骗我。”黎秩不紧不慢,一句接一句地细数起萧涵曾说过的谎言,“你说你是韩萧,便是在骗我。你从未告诉我你的身份,也是在瞒我。十一年前,你就防备着我,直到三年前,我才知道你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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