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就是再大胆,也笑不出来了,“枝枝,你这是做什么?”
黎秩的神色很冷漠,萧涵终于察觉到他这一次不是在开玩笑,就连守在远处的一干暗卫也以燕七为首走了出来,站在那边犹疑不动。
黎秩斜了一眼那边的燕七等人,笑道:“你从未信任我。”
萧涵被他笑得寒毛直竖。
“不过没关系,我也没有完全信任你。”话虽如此说,黎秩却未将剑放下,“从你出现起,我就知道你另有目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相信,所谓的合约,请我帮你做事,都是假的。世子,你其实漏洞百出。”
萧涵脸上的惊吓慢慢褪去。
黎秩饶有兴趣地观赏着他变脸的这一过程,“你从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你。你会武功,你很聪明,那些所谓的漏洞,也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萧涵脸上彻底没了表情,眼神看去竟有着矜贵与冷肃。
“你扮演了很久纨绔子弟,让我慢慢放下防备,但在我身边那么久却什么都没做,这让我很好奇,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直到昨夜,你故意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戏。”黎秩顿了下,改口道:“元惠应当真的是你的对手吧,否则你的人怎么敢将自己的主子吊在悬崖上?而且我杀了他,你也没有半点心疼,所以,我猜到了你的意思。”
“你一直都在试探我。”黎秩笃定道:“你也许目前对我并无恶意,但日后呢?我需要知道你真正的目的,而你昨夜也说过,只要我问,你就会解释。”黎秩望着萧涵的眼睛道:“那么现在,请世子告知我真相。”
萧涵沉默良久,终于回应,语调十分冷静,“你猜的是对的。”
黎秩勾起嘴角,笑容有些讥讽。
“我是魔教教主,你也从一开始就知道。”黎秩问:“世子殿下,我不认为三年前的恩怨足以让你记恨至今,你突然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萧涵面露为难,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黎秩闻言眸光一凛,剑锋突然紧挨着萧涵脖颈的皮肉贴近。
“世子!”
燕七察觉不妙,带人走了过来。
萧涵摆手道:“我想与黎教主好好谈一谈,你们退下。”
他在黎秩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真面目——如此冷静,如此镇定。
然而黎秩并未给他面子将剑挪走,“那你接着说。”
萧涵苦笑,“因为我也不清楚,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黎秩定定凝望着他,萧涵也一脸坦然地与他相视。
最终,黎秩收剑归鞘。
“你走吧。”
萧涵闻言显然愣了一下,似乎对黎秩的反应很是惊愕。
“我明白世子的意思。”黎秩背过身,冷冷道:“只要武林正道不主动招惹,我们伏月教就不会为祸武林,应当也做不成什么威胁到世子的事。”
萧涵忽觉脖子上有些温热。他摸了一下,指腹湿润,是血。
虽然伤口很浅,但足以让燕七等人惊怒。萧涵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静静望了黎秩一眼,随后默不作声转身离开,燕七等人也随之离开。
不过片刻,冷清的码头上只剩下黎秩一人,单薄的青衣在晚风中飘摇,湿润的水雾悄无声息落了下来。
江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波纹,远处的灯笼火光亦变得朦胧。
黎秩在江边待了许久,往镇上走去。从红叶的态度看来,伏月教定出了什么事,他现在必须回去一趟,没有时间,也没必要再跟萧涵玩下去。
既然世子爷不愿意说清楚,那么这时分道扬镳,才是最好的。
雨水渐渐变大,走到镇上时,黎秩的衣摆与发尾都已湿透。他开始懊悔出门没有带伞,这次不告而别也没有收拾行李,一会儿又得买……
正想到这里,一把伞出现在他头顶,风雨仿佛骤然停下。
黎秩心头一顿,抬起头来。
萧涵就站在他边上,对着他讨好一笑。
黎秩很意外,不是都已经撕破脸皮了吗,还演什么戏?
萧涵毫无自觉,二话不说握住黎秩的手,掌心的温度十分舒适。他拉着黎秩往前走,伞面在他刻意的安排下向黎秩倾斜,挡住风雨。
黎秩下意识要挣开他的手,却发觉萧涵的力气很大,他用上了内力!被揭穿后连做戏都不认真了?
萧涵边走边说:“我看你心情不好,才让你一个人在码头冷静一下而已,没有真的要走。不过你太久没回来,又下雨了,我就来接你了。”
黎秩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分辨他这句话里都有几分真吗?
不过……
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不会在下雨天接他。
不过多时,萧涵将黎秩按在街角唯一一处还没收摊的混沌摊子里坐下,火光微弱的灯笼挂在简陋的棚子上,店家夫妇很快将馄饨端上来。
“刚让他们做的,给你暖暖身子。”萧涵将碗推到黎秩面前,又回头问那店家可有材料,能否做上一碗姜汤。
“我朋友被雨淋了,怕他染了风寒。”
“那好,劳烦店家了。”
句句温声叮嘱传到黎秩耳边,他一瞬不瞬看着萧涵的脸,依旧找不出任何破绽,直到萧涵回过头,他迅速移开视线,望向街上的晚风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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