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夹着尾巴,迈着小碎步,飞快的滚了。
狐狸走了之后,关凛酝酿着,心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傻狗,但是安慰这个词对于关凛而言,委实有点强人所难,他便只能试着转移话题,让郎二不要去想那件事。
“你刚刚跟狐狸打架的时候,速度和力量都不太够,技巧也不行,他从头到尾露出过那么多次破绽,你但凡抓住一个,他早就被你揍趴下了,哪用得着打那么久。”关凛点评着刚刚的战斗:“还有最后那一下,其实你们狼族也可以借助月华之力,狐狸拜月,狼族可以啸月,天上只有一个月亮,谁夺过来,月华之力就是谁的。”
“你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体能都太差了,也就是对手是这么只上不了台面的三尾狐狸,这要是个魔族,哪怕是最低等的魔,你也死定了。”关凛虽说本意是安慰,但他这番实话说出来,却还是有点伤人。
郎二本就受伤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这连翻受伤下,他不由生出了一股怒气,头一回顶撞了橘猫:“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怒气冲冲的话出口后郎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缩着头,以为凭橘猫的坏脾气,自己肯定要挨揍了。
可橘猫并没有揍他,反倒像先前的郎二一样,呆住了。
关凛愣愣的,脑袋里不断回响郎二那句话,是啊,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是个非常太平的世界,失踪案背后并没有什么妖魔的身影,仅仅是单纯的人类案件。
他这些天到底在忙活什么呢?关凛忍不住去想,明明在跟顾怀山回家的那天就决定好了,要做一只太平世界的,平平凡凡的猫,为什么又要跟郎二一起查案呢?
他嘴上说着要放下,其实从来都没有放下。哪怕早已知道魔消失无迹,但总是在不经意间,从他随口而出的话语里出现。
那些贯穿他一生的与魔之间的争斗,又哪是这样好磨灭的呢。
他妄图在这个新世界里寻找自己的价值,可他这样习惯了与魔搏杀的人,在太平世界里寻找归处,注定是一场空。
关凛垂下了脑袋,继失意的狗之后,月色下,又多了一只失意的橘猫。
月上中天,中秋已经过去,但浑圆的明月依旧高悬。
凌晨零点,与阳气最盛的正午相对的,此刻是阴气最盛的时间。而在满月之下,阴气则又浓烈到了一个平日里难以企及的地步。
也因此,某些在平日里一出现就可能会暴露的东西,在此刻现身,却不会被察觉。
方慧雯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她神情呆滞,眼睛望着前方,却没有聚焦,四肢僵硬且死板,仿若提线木偶一般,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目的地走去。
她走着没有监控的竹间小道,来到了寂静无人的许愿池旁。池水平缓,锦鲤像于正中,冲她展露笑颜。
白日里看着喜庆的锦鲤笑容,于此刻苍白凄冷的月光下,却显得有几分阴森诡异,但方慧雯一无所觉,她一直呆滞的脸上,在来到许愿池后,竟然泛起一抹与锦鲤像分外相似的喜色。
她拿出一枚硬币,合于掌心,闭上眼睛对着池水许愿。
清澈的池水中突然荡起波影,水面之下,本该是方慧雯的倒影,却无端扭曲成了白易然的模样。
白易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唇角高高弯起,冲着池边的方慧雯温柔的笑着。
仿若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愿望将要实现,方慧雯唇角的笑意也进一步加深了点,她屈指一弹,载着她愿望的硬币就要坠入水中。
水下构成白易然影像的东西也于同一刻,伸出黑色如雾一般的触角,冲着一无所知的女生张开爪牙。
愿望许下的那一刻,也是交易达成的那一刻。届时,以交易之名吞吃掉对方,池水里的东西将不留下任何可供追寻的痕迹。
可突然,也不知从哪来的,池边突然横生过一只手,接住了那枚翻转着即将坠入池水的硬币。
那是一个生的十分好看,却也十分冰冷的男人。
他拍了拍方慧雯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的耳语了几句,仿若操控提线木偶的那条线换了主人,方慧雯也不再执行先前的指令,而是听话的顺着男人的意思,朝着宿舍走去。
目送着女生离去之后,顾怀山终于调转回头,眯着眼看着池水中央的锦鲤像。
那些黑色如雾般的触角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缩了回去,池水平静如初,仿若池水下藏着的怪物从不存在。
可这只是表象,在顾怀山看不见的身后,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黑雾般的触角正编织着无法逃离的天罗地网。
到嘴的猎物怎么能舍得平白放跑呢,除非……有更美味的猎物替代。
锦鲤像笑着,扬着那张喜面,眯成缝的眼睛只有一个焦点,顾怀山。
可顾怀山也在笑,讥讽的冷笑,在锦鲤像的天罗地网即将织成之时,他隔绝一切响动和气息的结界也终于准备好了。
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展露他死死压抑,不敢在关凛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那是……鲤鱼像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因为它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不是什么美味的猎物。
这个人类一点都不干净,正相反,他本身才是最污秽最肮脏的东西。
就像它一样。
鲤鱼眯成缝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一抹红色,猩红的仿若血光,而顾怀山此刻的眼底也泛起同样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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