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好友的教训,舒临也不辩解,偶尔“嗯嗯”两声算是回应。他声音比平常男生要软绵,这样慢吞吞应人的时候便自带可怜气场,赵小月明知道他没认真听,却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小女生喜欢新鲜事物,话题没一会儿就换了:“我们班今天要来个新生,你知道吧?”
舒临点点头。
赵小月兴奋道:“听说是个帅哥呢,还是个学霸,好棒呀!”
舒临没接话,心道,还很可怜。
回到教室后十分钟后,班主任老陈才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男生。
男生又高又冷,肩宽腿长,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穿着崭新的校服笔直地站在讲台上,比杂志上的模特还要好看。
是新同学。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赵小月从前面转过身,双颊绯红,捂着嘴激动地小声道:“他好帅呀。”
彼时舒临正低头又打了个呵欠,闻言就往讲台上看去。
老陈正对新同学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听见这话,男生终于舍得抬眼,眸子漆黑如夜,星星落进了寒潭,圈起一片涟漪。
舒临正好撞上,一下就跌了进去。
他合上打呵欠的嘴。
确实很帅的。
“顾凌绝。”男生语气冷淡,没多少感情。
老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一脸空白道:“没了?”
“嗯。”
十分不近人情。
赵小月又悄悄转过身,忍不住道:“他好酷呀!”
舒临没有回应,抿着唇静静地看着台上。
新同学答完后就重新垂下眼,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了。
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星星一样好看,只看了一眼就出不来了。
讲台上,新同学拒绝交流,老陈拿他没办法,忍着尴尬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儿,然后指着舒临旁边的空位说:“你先坐那吧,回头再给你调座位。”
顾凌绝提着书包往座位上看了过去,舒临又对上了那双眼,顿时有点紧张。他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将不小心弄皱的校服理好,然后把桌子上之前留下的铅笔屑扫掉。
舒临之前的同桌是个学神,提前被高校录取了,走的时候将座位打扫得干干净净,连粒灰尘都没有,桌子右上角的座右铭还是他帮忙贴上去的,也不知道新同桌会不会嫌弃。
凳子在地上划拉出轻轻的响声,顾凌绝在旁边坐下了,空气中似乎多了丝清凉的药味,舒临吸了吸鼻子,却又闻不到了。
新同桌个子很高,刚才离得远不觉得,现在近了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像座山一样在旁边伫着。
对方坐下后便一动不动,身上像是有一层透明罩,隔绝了周围所有的视线。
也包括舒临的。
舒临频频向右边看去,但同桌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肉嘟嘟的脸上升起浅浅的粉色,双眼亮晶晶的,悄悄凑过去:“你好呀,我叫舒临。”
他眼睛大而圆,是很漂亮的男子长相,整个人干净而温软,容易让人亲近和心生好感。
但同桌并不热衷和他打好关系,面对他主动递出的橄榄枝,只是微微侧头对视了两秒,语气依旧冷冽而疏远,还带着一分谨慎:“你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舒临却很满足,怀揣着砰砰跳的心脏好好坐回去了。
怎么办。
新同桌近看更好看了!
他随手拿出一本书,假装看得认真,实际脑子里面全是刚刚那两秒。
男生的眼睛比湖水还深沉,里面似乎装了许多东西,可惜埋得太深,什么也瞧不见,只能瞅出一点和他年龄不符的稳重感。
还有……
舒临仔细想了下,然后想到一个词——孤冷。
像是一头独自生存的,被遗弃的孤狼,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多看一眼。
但还是好看的!
舒临的头低了低,一个人悄悄摸摸兴奋着,只有耳朵露出一抹绯色。
高三第一堂课是班会,老陈在上面激情地讲着这一年多么重要云云。
舒临有一下没一下抠着新书的角,目光却又情不自禁瞟到右边去了。
兰城三中的校服是黄领白衫,同桌领口的两颗扣子只扣了一颗,却一点也不显轻浮潦草,又野又帅气。
舒临往上看了几分,而后发现同桌嘴角有一团淡淡的乌青,伤势看着有一段时间了,在帅气的脸上留下一抹凌虐般的美感。
他想起了办公室那番对话,忍着咚咚的心跳声,悄悄往其他地方观察着。
然后在新同学的胳膊、手腕处看见了各种深浅不一的疤痕,有几处还很新,明明白白诉说着他最近还受过生理上的虐待,脚上的鞋子旧到发黄,已经洗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舒临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无法想象现在这个城市还有人穿着这样旧的鞋子来上学。
虽然他爸说他们家也穷过,所以爷爷一直瞧不起他们家,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他有记忆起就没吃过任何苦。
心头那点同情顿时化作了满腔怜惜。
他想为同桌做点什么。
舒临心里纠结得很,想和同桌多说两句话又觉得唐突,小屁股不安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然后就被老陈警告了:“舒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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