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面朝天的马车已很是陈旧,背影即将消失时甚至还能听到嘎吱嘎吱的轮毂声。
曲槐心久久望着,失了神。
第63章 来世再做我妻主吧
此后整整七日, 嵊川不曾传来任何消息。
就在曲槐心想叫丰沛去打听一二时,信者却突然带来了陶太傅的亲笔。
不知为何,晨起时开始曲槐心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等见到那名传信之人的表情时,他就更为确定。他轻颤着手接过那封信笺, 一时不敢拆开来看。
“属下告退。”
面前身着黑衣的女子与丰沛的身形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她右额有一条疤痕延伸到眼角, 看着比丰沛更为凶狠些。
就这么一位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女子, 短短一句话四个字,却带着明显哽咽的痕迹。
曲槐心一个人在留心居内呆坐了半刻,这才敢拆开信。
“明日午时嵊川刑场, 处斩刑。”
“砰!”
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抽了丝的木偶一般齐腰砸落在桌上,额头重重磕下去, 瞬间淤青了一大片。
“怎么会……怎么会……”他喃喃道。
陶太傅不是把元琪他爹带过去了吗, 怎么没有帮上忙,反而直接下了死刑呢。
他有些后悔, 为什么听她的,为什么没跟着去, 若是去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何浅陌这个傻子,没法自救却还要逞能。
他忽然觉得眼睛很热、很胀、烫得吓人,然后一片模糊,却掉不下一滴眼泪。
原来人悲伤到极致时, 是哭不出来的。
曲槐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了, 竟然会为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人难过成这样。
一想象那个曾睡在枕畔的身影即将从这个世上消失,那般气质俊逸的女子会以如此狼狈的姿态离开这里,他就开始全身发软、四肢无力, 好似自己的生命也在一起跟着流逝。
她不让他去嵊川,这次他偏要去。
就算没法帮她,至少……能见她最后一面。
他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跨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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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值盛夏。
道路两侧的秃头树上藏了许多知了,不觉疲倦地整日乱叫,但当远处传来肃穆整齐的脚步声时,它们似乎也收敛了许多。
两列官兵护送着硕大的囚车,正吱呀而来。
整个长街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但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们不敢妄加议论,只能伸着脖子好奇地观望着。
囚车用三寸粗的衫木干所制,因所载之人身份特殊,为保全皇家尊严,已将周围的污渍擦拭干净。
女子盘腿坐在内侧,正闭眼假寐,虽囚衣加身,却也难掩盖其本身的翎羽气质。
来到跟前时,一众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离开自己的视线,才敢小声耳语。
“真是六殿下下的毒?”
“我看未必,她日日与我们在一道,喝的一口锅里的东西,就不怕毒死自己?”
“话说回来,当日二殿下死也不肯吃那口粥,你们说蹊跷不蹊跷。”
“这个二殿下啊,咳……”说话的人正好瞧见女帝和二皇女等人的轿子从后头过来,顿时吓得噤了声。
等她们一走,旁边人的脑袋又立马凑过来:“你刚才说那二殿下怎么了?”
“快说快说。”
那人被她们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只好挠挠头:“我听说啊,这二殿下手段硬着呢,这次六殿下怕是……”
“唉……”
她不肯再说,但周围人也已意会到,更有受过恩惠的当场叹了口气。
刑场设在郊外三里地,周边煞气太重以至草木难茂、人烟稀至,靠近时甚至还能闻到血腥味。
何浅陌被两名身材壮硕的女子从囚车上带出,双手反锁在身后,慢慢走上刑场前的石阶。
女帝等人的队伍虽后出发,到得却更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步步越离越近。
一阵风起,吹得女子墨发飞扬。
“母皇,咱们毕竟是同根所生,真见不得六皇妹这副模样。”二皇女惋惜道。
“这个老六,从小坏事做尽,怪只怪这次她自己犯下了这滔天大罪,没人能保得了!”女帝气得一拍桌。
“母皇可要再与她最后说几句话?”
女帝没应,只闭眼挥了挥手,意思是拒绝了。
见她似乎彻底死了心,二皇女便也不再提,静静地摸索着手里的玉扳指,饶有兴味地看着场上的女子被下令跪在刑台中央。
“吁——”
肃静异常的空旷场地外忽然传来刺耳的长吁声,“嘎吱”一响,马车急促停下。
一双素手掀开布帘,男子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缓缓下车,姿态一如谪仙般优雅,却没人发现他的腿在轻轻打颤。
他迈着莲步,眼直视着场上的女子,坚定地朝她走去。
男子身上仿佛有某种魔力,一下子吸引住了周围百姓的目光。
“什么人!赶紧给我下去!”看守在刑台四周的官兵立马将刀柄挡在他身前。
“哟,这不是曲侧君吗。”二皇女本就注意着此处的动静,这一看顿时来了精神,“也是,总归要来看自己妻主最后一面。”
在元琪被抓那刻她就了然,曲槐心倒戈是装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他们入瓮,可惜这一招却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二皇女嘴角不禁扯出一抹轻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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