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前,何浅陌和何晓呈带着他们两个在后,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三皇女的宠妾弄河一个人落到了后头。
山路本就不宽敞,他还愣是硬占去大半,神情颇为倨傲。
曲槐心每走两下就找不到地方落脚,只好停下等他过去才能向前挪动几步,速度也不由放慢,男子便又到前头去挤其他人。
“牛什么牛。”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应当是队伍里的哪位皇子嘟囔了一句。
“就是,仗着皇姐的恩宠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旁边也有人跟着附和。
柳含霜满脸疑惑:“一个妾也能如此威风?”
“这位的母家近来在京城里风头正盛,估摸着不出几日,他的位分可就在那侧君之上了。”一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凑上来,嗓门大得惊人,惹得前面好几人回了头。
何浅陌也跟着走近,曲槐心果然见柳含霜又开始魂不守舍,便故意让开了些,侧着身子却没见到女子的脸顿时黑了几分。
墓冢前的祭台早在七日之前就摆好,清早府中的小厮便将祭拜用的物什送上来,正中央是九盘贡品,分别为瓜、果、菜、肉与各色点心,两侧有两支白烛,中央为一个铜制螭兽香炉。
近晌午时一行人才登顶,山路不好走,天又热,几个身子娇弱的皇子早就累得小脸煞白,弯腰边埋怨边敲着腿,曲槐心见柳含霜站在何浅陌旁,就往左侧挪了些,与那宠妾弄河并肩站着。
赵家主母先行上前一拜,随后转向众人:“内外肃静。”
女帝也跟着冷眼扫视一周,吓得众人站在原地不敢再动,赵慧与赵袖梨将香火拿来,众人皆执三支长香点燃,默哀静候祭拜礼。
“一拜。”
曲槐心将三支香举在身前,跟着周围人一同弯腰行了个拜礼。
“二拜。”
“三拜。”赵德琴虽声音苍老,但也格外有穿透力。
“行上香礼。”
接着,从女帝开始、帝后与诸位贵君、诸皇女皇子,再到侧君、妾依次上前进香,将自己手里的三支插入香炉中。
“肃立。”赵德琴取出一盏瑞宝白瓷酒盅,斟了一杯舜泉酒双手奉在女帝跟前,“陛下,可行酌酒礼了,从前老祖宗就爱喝这一口舜泉酒,便宜又烈,说是喝了浑身暖乎着,打起仗来更有劲。”
“酌酒、献酌。”
女帝接过走至墓冢前,将手中的酒盅举起。
“祼地。”
闻言女帝手臂上举,高声道:“赵将军,当年有你为玚帝鞠躬尽瘁,大州才能有此盛景,只要这山河一日不枯,我们何氏会世代庇护赵家后人,将汝之功勋铭刻在心。”
接着酒盅稍稍倾斜,从左至右将酒水撒在冢前的黄土上,在上头留下了一道深褐色的酒渍。
“女子行揖礼。”
“一揖。”
“二揖。”
“三揖。”
“拜祭礼毕。”
一直到申时,整个祭奠礼才算全部结束,少了一顿午饭,许多人饿得前胸贴肚皮,被这日头险些晒虚脱。
好不容易等到女帝下令说能下山,三皇女何几硕却一声惊呼:“等等!”
曲槐心回头,见她正站在那螭兽香炉前若有所思。
“炉子里,有五根香倒了。”
此言一出,周围霎时响起窃窃私语,赵德琴拄着拐杖第一个走上去,看到那里头果真有五根香已经躺了下来,周身被烫得焦黑。
“祖母,这可是不祥之……”赵袖梨倒吸一口凉气,却立时被赵德琴喝住。
“休要胡说!”她脚步微颤,向着墓碑行了个礼,“祭拜本就是心意,倒香之人再重新上三柱,老祖宗勿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炉子里插的香那么多,谁能分清到底是谁的。
旁人不知晓,曲槐心却记得清楚,最边上的两根,一根是他的,一根是那名宠妾弄河的。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出去重新上香时,原本在人群正中央的二皇女却冷着脸走上前,从赵慧手中又取回三根香。
曲槐心与弄河也跟着上了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燃了香叩拜后插进香炉,只是这次格外仔细了些,找的都是香灰较为结实的地方。
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可第二日一早,整个赵府都被一名小侍的尖叫声给吵醒。
“啊!”
他一打开门,三皇女夜宿在此,彼时正躺在红木雕漆架子床上闭眼熟寐,面上被溅上点点鲜红色。
而她身侧的男子正仰躺着,四肢瘫软垂在身侧,头已经没了。
鲜红的血染了一床,甚至在地上也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门前,腥味扑面而来。
墙上也是血红淋漓。
小侍没注意,进来就一脚踩在血上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三皇女闻声幽幽转醒,看见面前一幕时却无甚反应,眼神忽明忽灭,叫人琢磨不透。
只是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赵府,坐落在山脚下隐居多年的宅子瞬时被不安和恐惧笼罩。
弄河死了。
脑袋被刀砍断了。
说是刀口又齐又锋利,像极了当年赵大将军在阵杀敌时所用的手段。
更有下人透露,就连一直供在祠堂中的魁风刀今日似乎也能闻见血腥味。
再联想起那日他上的香莫名倒下去,就有人开始传些风言风语,说是他上香时心不诚,对先人不敬在前,赵将军一怒,便将他的命给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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