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一块土的颜色比周围深上不少,当是不久前才被翻弄过,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原先留下的痕迹将土一点点铲出来,顿时在旁边堆起了一座小土丘。
“等等,我碰到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柳含霜咧开嘴,然后示意他们停下来,直接用手将两旁的土扒拉开,露出里头褐色的罐子。
费了好大的劲,才全部安然无恙地取出来,一共是四坛,三坛桃酒,还有一坛是随手摘的院内的葡萄所制。
泥封一开,一股清冽的果香与酒香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元琪忍不住用食指点在外头溢出来的几滴上,随后塞进嘴里:“哇,又甜又香!”
“那当然,我进屋拿酒盏来。”柳含霜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本算着加上秋华一共五个人,就备下了五只酒盏,但蒹葭躲进屋子动静全无,现下就多出来一只,斟满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给背后那座大佛送过去。
何浅陌见他们这副见了鬼的神情,心中了然:“侧君,也拿来我尝尝。”
叫人送过去还不算,还非得点他的名字,曲槐心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多出来的那盏送至她跟前:“殿下请用。”
女子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从他手背划过,让他心头不由升起些异样。
将桃酒送至面前,薄唇轻启,入口甘甜,回味又带着些淡苦,黄酒底滚过喉咙,微辣又觉一股暖意,虽不似女子平日喝的酒那般烈,但细细品来也颇有韵味。
“殿下,好喝吗?”自从曲槐心也他的厨艺折服后,柳含霜没了挑战,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人,那一脸期待的模样又出现了,丝毫不顾失礼与否。
“嗯,不错。”
“哈哈,我就知道。”柳含霜甚至夸张地大笑两声,没人会不喜欢他做的吃食。
何浅陌轻轻将酒盏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拍了拍手站起身:“好了,酒也喝罢,该做正事了。”
曲槐心瞪大眼睛,看着一脸茫然的元琪和柳含霜心中五味陈杂。
她不会是……
“你们两个过来。”何浅陌指着那处的两人说道。
眼前两人规规矩矩并排站好,她先是看向矮了一个头的元琪,眼里闪过一丝看不清意味的光:“你……”
元琪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女子若有所思,语气里似乎隐藏着一丝叫人听不分明的情绪。
随后她转开脸,看向仍在憨笑着的柳含霜:“你做的桃酒不错,那就你了。”
“我?”柳含霜左右环顾,确认六皇女真的在同自己说话,“殿下有何吩咐?”
“今晚来侍寝。”
除了他本人傻站在原地,曲槐心和元琪都面露震惊,甚至连右侧大门紧闭的屋内都传来一声陶碗掉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含霜哥哥要侍寝了?”元琪歪着脑袋。
“是。”柳含霜应到。
曲槐心看着柳含霜并未拒绝这才想起来,这个憨憨一直觉得能侍寝是件好事。
……
今夜六皇女果真没有去留心居。
后院那位长相颇不起眼,说话嗓门又粗又大的柳含霜被传去了寝殿。
六皇女说今日是头一夜,在府中无甚乐趣,索性带着柳含霜去了府外,据说画舫上的烛火重新亮起,只为了取悦后院这位新得宠的妾室。
从前何浅陌刚宿在留心居时,曲槐心夜里总睡不踏实,可这数十天一过,今日她头一回不宿在这里,他却辗转反侧,彻底睡不着了。
屋外月华明晴,透过纸窗照到他面庞上,他睁着眼睛盯着同一个地方良久,直到眼眶发酸才回过神来。
柳含霜现在与那人在一道,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偌大的留心居,不时传出翻身的动静和连绵不绝的叹气声。
……
而此时的万华街后的碧湖上,一座画舫内灯火通明,粉色的帷帐在夜风中飘飞,与漫天星子缠绵悱恻,雀替四角挂着的铜铃铛钉钉轻响,丝乐相和,宛若仙境。
舫内,朱色的红酸枝木桌旁,女子端起酒杯坐于一侧,嘴角含笑地看着面前两人你来我往地傻招呼。
“五皇女殿下,我早听过您,您府里有许多京城里闻名的厨子。”柳含霜满脸崇拜地看着对面一位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女子。
何晓呈挠了挠头,憨笑了一记,声如洪钟:“小意思,以后到我府里来尝尝,个个做菜顶好吃。”
何浅陌不忘在一旁给他们助攻:“柳公子做的可不比你那些厨子差。”
“当真?”五皇女顿时来了兴致,眼中直冒光,她忽然觉得眼前这男子长得也大方,不似外头那些莺莺燕燕,太过柔弱,走两步就一副要倒的模样。
柳含霜从未被女子用如此火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脸上升起一团红云:“殿下谬赞了。”
“能让我皇妹说好吃的,你还是头一个。”五皇女不禁坐得靠他禁了些,手臂与他靠在一起。
“那过几日去玉凉城避暑,你便也一道去,到时候给我皇姐露一手。”何浅陌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换来换去,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好主意。”五皇女也跟着点点头。
“我皇姐还未娶夫郎,每次随行都是孤家寡人一个,看着着实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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