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纸刀擦着雁升鬓边砸到他身后的玻璃上。
紧接着更惊人的东西被她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把僵硬带着毛的黑色物体,冲着雁升扔了过去。
是真的一把,不完整的老鼠肢体。
贺中鹤和雁升几乎是僵在原地的,不光因为她情绪的突然崩溃,也因为这个实在怪异的举动,和空气中似曾相识的腥味。
刘语林扔空了兜,自己也干呕几下,用粘着褐色血液的手指着他们,声音嘶哑干裂:“都别过来!”
说“来”的时候变了调地拐了好几个弯,身体也跟着一颠一颠,眼看着她身体又往下滑了一些。
“语林。”底下传来刘湍的喊声,颤抖着,“你看着哥。”
刘语林眼睛越瞪越大,甚至开始翻白,喉咙里喘出响亮的声音。贺中鹤和雁升都不敢动,看着她嘴巴鼻子一点点越歪越厉害,下颔逐渐垂长,嘴惊人地张到最大。
雁升突然退后一步,胳膊伸出挡在贺中鹤跟前。
然而下一秒,刘语林既没有跃起伤人也没跳楼,突然吭一声哭了出来。
因为肥胖声带变形,她声音像个五六岁的小孩,抽泣几下后扶着玻璃嚎啕起来:“哥……”
贺中鹤和雁升猛地松了口气。
底下警车和消防车陆续开过来,在刘语林响彻高三楼间的哭声中撑起安全气囊。
第66章 “娱呗乐呗,我给你录下……
哭声过后, 高三楼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六楼上来几个警员和消防员,在贺中鹤和雁升身后缓慢向前移动。
“哥我不想学习了, 也不想在学校待了, 我去哪好呢……”刘语林边抽噎边喃喃地看着楼下闪烁的警灯和穿着警服消防服抬头看她的人。
刘湍声音在抖, 也在崩溃边缘了:“语林你下来,学校里的事你可以跟哥说, 都不逼你, 下来你想去哪都行。”
“我多恶心啊……”刘语林喃喃, 她哥听不到, “哪都容不下我……”
贺中鹤紧盯着她的时候, 楼下突然晃过来一柱白炽灯光。
消防队员在打手势。
南楼北楼窗口处有急得蹦的,还不敢出声。
贺中鹤看了一眼安全气囊位置。
拦轻生者很多时候劝说是没用的,但只要起了一些情绪波动让她从牛角尖稍微退出一点, 哪怕只是恍惚几秒,救人的就有机会把她从死亡边缘拖回来。耗功夫, 找时机。
两人同时冲过去把刘语林从窗边扑下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窗口一片骚动。
身后的消防员也赶紧跑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雁升突然一顿, 右手松了。
贺中鹤看见他小臂有血慢慢洇透袖口,刘语林捏着一瓣裁纸刀片, 指尖颤抖惨白。
就在他右手吃痛松劲的这一瞬,刘语林猛地翻身蹬了一脚, 拿着刀片的手使劲一抡,力气惊人。
一个消防员扑过来在她爬起来之前抓住她胳膊,也被划了一刀甩开了。
几米远的玻璃窗被砸碎, “砰”一声,稀里哗啦溅了一地。
刘语林跳下去了。
而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内。
风从破碎的玻璃墙刮进来,卷着碎玻璃扬起尘灰。
南北楼响起一波波的尖叫,很多人扭头捂眼。
那瞬间贺中鹤是恍惚的,有种不能接受的离奇感。
一个人,上一秒还在跟亲人说话,挣扎扑腾的人,竟然从这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就在他的学校,在辉坛一中高三楼。
在同级部学生的注视和镜头下,跌落在他每天早上都经过的那条路。
走到窗前正要往下看的时候,雁升抓住了他的胳膊。
贺中鹤回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去垂下视线。
担架、血、一动不动的人和狂闪的警灯。
他突然有些腿软,头昏昏地发沉。
雁升从身后扶住他,按住他的额头把他脑袋靠到自己肩上:“别看了。”
贺中鹤轻轻摇了摇头:“晕……”
消防员手上还蹭着一片血,跟对讲机那头说了什么,然后往下走:“你们同学送医院了,气囊上擦下来缓冲了一下,能救。”
贺中鹤靠着雁升缓了一会儿,慢慢蹲下来。
刚才紧张过劲,心率在自己不注意的情况下直飙一百五,喘得厉害,缺氧,后脑勺那儿像梗了血块一样,突突跳着疼。
“要去医院吗?”雁升看着他表情慢慢舒展了一些。
贺中鹤摆摆手,撑着额头闭上眼。
等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远去,窗边的人慢慢都散了,贺中鹤那种被离奇感淹没的窒息才消了一些。
不知道缓了多久,心率终于慢慢稳下来,他站起身。
周围都安静了,只有风呼啸在空荡破碎的连桥间。
“都走了,没事了。”雁升轻声说,“栈道不太稳,先出去。”
两人沉默着走回六楼楼道时,贺中鹤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幸亏找到这儿了。”雁升也舒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紧张过后的疲惫。
贺中鹤脑子里还闪着上一秒乱哄哄僵持着,下一秒栈道里就空了的场景,心有余悸。
“秘密基地……”他皱了皱眉头,还记着刚才刘语林的话,“她说猫在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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