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一结束的暑假,艾米莉终于舍得回国探亲,明媚去机场接他们,除了初次匆忙的会面,这是明媚第二次见艾米莉的老公Gary,深入聊天,发现他是个和善风趣的男人,中文说得很流利,也很健谈。
艾米莉胖了一点,皮肤比从前黑了一点,但是整个人明亮了许多,明媚像是隐约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她。
“你不是说吃不惯西餐嘛,怎么还胖了?”明媚问她。
“天天吃西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自己在家做中餐咯。”
“你会做饭了?”明媚忍不住就惊呼了一声,除了艾爸出事住院那段,她对着食谱熬了一阵子汤,她从来就没见她做过饭。
“嘿嘿,”艾米莉干笑两声,“我那个手艺,大概狗都不想吃吧。Gary学了做给我吃。”
明媚对Gary的好感又上升了几个点,连连啧声赞叹:“惜福啊!”
艾米莉轻轻说:“我知道。”
真好,她终究会慢慢从那场伤痛中,一点点平复。时间永是最伟大,也是最残忍的良药。
过了两天,明媚跟艾米莉一起去看夏春秋,两个人在墓地里坐了许久,轻声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艾米莉喝光了两瓶米酒,直至天黑,她们才离开。
下山时,艾米莉问明媚:“傅子宸还是没有消息吗?”
“我联系不上他,我一直等他找我,可是没有。”她在那封邮件里将所有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他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不想回复。他想必是恨着她的吧,否则,她一直在这里,电话也没有换过,他却再也没有找过她。
艾米莉犹豫了很久,低声说:“程家阳应该跟他有联系。”
明媚轻轻摇头:“他大概恨着我吧,不想再见我。”如果是这样,问到了联系方式又如何呢?她也知道,想要找到他,总是有办法的。可她害怕,不是怕他的质问与怨怪,而是,怕听到他冷漠的声音,更害怕,自此后,他们之间,成为死局,再也没有可能。
可是,如今这样彼此毫无关联,跟死局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明媚自欺欺人地就是不想去直面,宁肯就这样带着想念,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还有幻想的余地,想着也许他总有一天,会来找她。
艾米莉叹口气,无声地握了握她的手。
艾米莉这次回来,除了探亲,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接艾爸艾妈还有艾小弟去加拿大游玩。艾家父母还是第一次出国,又期待又紧张,临走之前好几天就开始收拾行李,采购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些吃的,本地特产,说是要带给Gary的父母姐妹,惹得艾米莉哭笑不得,先别说国外家庭亲情观念完全不同,光这两大箱子吃食,过安检就有很大问题,非常麻烦。
明媚站在旁边看着艾米莉把她妈妈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时,艾妈抢着又装点回去,母女两个一来二往,十分热闹,她忍不住笑起来。
艾米莉回头瞪着她,说:“你的行李不多吧?”
“放心,我绝对轻装上阵!衣服都只带两三套,蹭你的!”
“这还差不多!我最烦行李多了,安检托运都好麻烦!”艾米莉嚷嚷道。
这场出国游,明媚也在被邀请之列,本来她不想去的,可艾米莉缠她个没完没了,最后甚至使出了杀手锏,瘪瘪嘴说,你是不是我姐们啊!我嫁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多想要娘家人去做客啊!你这不是伤我心吗!
就连Gary也来做说客,对她说,May,别担心机票,我跟Lily帮你报销。老外的经济观就是直接啊,弄得明媚非常不好意思,虽然机票不便宜,但她哪是担心这个呀。她是想着,这算是艾家的家庭旅游、聚会,她同艾米莉再亲近,也会有点打扰。
但话说到这份上,明媚盛情难却,只得应了她的邀请。
因为是探亲签证,办理的很快,八月初,他们一行浩浩荡荡飞往加拿大蒙特利尔。
蒙特利尔是加拿大第二大城市,是一座文化、历史底蕴都很悠久深厚的海港之城,以法语为主要语言。艾米莉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曾在电话里对明媚抱怨说,学了几年英语,以为到国外生活一定全无问题,没想到嫁到了一个法语遍地的城市,不得不多学一门语言。法语听起来是很好听,可学起来,真难啊!好在,日常用英语也足够交流。
八月份,算是蒙城较佳的旅行时间,不冷也不热,气候刚刚好,阳光也很好。
艾米莉与Gary的家很漂亮,是个三层楼的小洋房,带独立花园,虽偏僻了点,但环境幽雅、安静,非常适合居住。明媚一眼就喜欢上她那个花园,品种繁多的植物、花草,欣欣向荣,迎风而立。她想起艾米莉曾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家,一定要带个独立的大花园,种上花花草草,再养一条哈士奇。她回头,朝正从车尾搬行李出来的艾米莉望过去,看到她提出一只箱子,Gary立即从她手里接过去,又将她的包也提到自己手中,他朝她温柔宠溺地笑。
明媚忽然眼底就有点湿润。
她在爱情上欠缺一点好运气,没有遇见一个她爱着也正好爱她的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好在,命运对她到底不薄,让她在伤痛过后,得以遇见一个温柔的怀抱。也许不够轰轰烈烈,但是,生命这么漫长,大多时候,我们需要的并非轰烈,而是一份温柔的贴心。天冷时的一件衣,天热时的一杯冰水,疲累时的一个肩膀,流泪时伸过来为你擦拭眼泪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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