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宗往妙仪的小腹上一扫,面色如常:“你这一声翁翁,叫得有口无心啊……我派人来救你,原也打算给你找个好归宿……”
他顿了顿,瞥了贺敏之一眼,见他眉头紧蹙,目光沉郁,又接着道:“可惜你和你娘一样,心性不能坚定,为了个孩子,将自己也搭了进去,难道你真的打算这样不明不白地嫁给自己的仇人。”
贺敏之没想到外祖言辞犀利至此:“翁翁,表妹一定是为赵衍所迫……你现下便带着她从后门走,出了大梁直接回南诏。”
他说完,见面前两人俱是默不作声,心一沉。
妙仪抬头:“表哥,我可以和你们回南诏,可是这个孩子不能,我要将他留在大梁,留在他亲生父亲身边。不论他是男是女,都不要像我和我娘一样,给人捏在手中当棋子。”
周朝宗笑道:“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来之前也没指望你愿意和我回去,只可惜你辜负了敏之一片心意……”
妙仪不解,望向贺敏之,他垂下眼,不让她看出心中波澜。
“表哥,翁翁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来大梁。”
周朝宗怒道:“你以为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不愿去南诏!赵家兄弟要对南诏用兵,真的兵临城下,我们手中没有筹码,国主能撑得过几日?我与国主不过是多年未见的翁婿,南诏的朝中众人死谏要将我和年郎交出去,若不是你表哥自请入大梁为质子,保下了我们,我和你弟弟哪里还有命在!”
贺敏之抬头看她,眼中满是宽慰:“我来大梁,总好过年郎来,他们没理由杀我。”
妙仪与他对视不过片刻,口中苦涩,讷讷道:“表哥对我们姐弟的深恩,我们现下怕是无以为报了。”
“哼!” 周朝宗一甩袖子:“冥顽不灵的糊涂东西,和你娘一个样!对亲人无以为报,对仇人以身相许,将来还打算和他长相厮守么?你也不想想,若是赵衍知道了你的身份,以他和你爹的大仇,你不过终是和华阳一个下场。”
贺敏之听见,以身相许,长相厮守,耳中一阵嗡鸣:“翁翁,表妹是身不由己……”
妙仪脸一沉,声如寒冰:“翁翁什么意思?姐姐府中着火的时候我在场,赵衍曾亲下火海去救她。”
周朝宗料定她会这么问,似是早有准备:“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我派人去查看过,那府中的太平缸一早被人动了手脚,就算不是赵衍做的,总也是赵家人手笔。”
他眼中精光一转,见妙仪似是有些松动,又道:“齐嬷嬷现下也在大梁,她好像是见过赵衍,不若过几日让她上晋王府去认个贤婿?”
她全身起了冷汗,不甘为棋子,怕是也终究逃不过棋子的命运:“翁翁,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周朝宗终于是露出了些许笑意,将一个瓷瓶递出来:“赵溢篡位得的天下,将兵权死死捏在手上,若真是要出兵南诏,大概只信得过赵衍。赵衍死了,才能解南诏之危,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至于这个孩子,只要赵衍死了,我必不会为难他。”
“这是什么?”
“只需一点,无色无味,查不出痕迹。”
妙仪没有接过来:“翁翁要我去杀我孩子的父亲,他虽不知道我是谁,却也真心待我。”
“他若是知道你的身份,去母留子的事大概还会再做一次……” 他边说着,边要将瓷瓶放入她手中,“你回去细想想,终是会想通的。”
妙仪手一躲:“翁翁,我不会应你的。”
门外有人轻敲叁下:“相爷,火灭了,王府的人怕是要回来了。”
周朝宗枯藤般的手遒劲有力,将瓷瓶强塞入她手中:“时间不多了,你回晋王府看看,必会应我的。”
妙仪来不及再问,门外假扮她的女子进来,给她披上大氅。贺敏之送她出去,临了在她手心一握:“你也别怪翁翁,你能除掉赵衍最好……不论你是不是只将我当哥哥,只要你我平安离开大梁,余生我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妙仪昏昏沉沉,又回到了来时的库房中,不过盏茶的功夫,漫长得恍若隔世。
掌柜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客人,小心问道:“我的幺儿可好,我定是不会说出去,求你们别伤害我儿啊!”
妙仪抬起头,眼中似是空了,提醒他道:“掌柜的,你要给我看的上品在哪里?”
掌柜的摸着头上的冷汗,继续向她展示,好在这位女客人也不挑剔,选定了一柄青铜古剑,又待府中的侍从驾来了一辆新的马车,便走了。
妙仪回到王府,见中门打开,门口立着诸多军士,由鹤望领着。
进了府,又见赵衍坐镇院中,如石像搬一动不动,一双急得通红的眼睛,盯着刑凳上晕过去的人,冷冷道:“下一个。”
院中跪着的人瑟瑟发抖,直呼救命,妙仪认出来都是伺候清音的人。她转过头对着墨泉,话未出口,眼眶已湿透:“这是怎么了?”
墨泉叹气道:“娘子下午出去了不多时,小郡主便不见了……”
她突然想到那句来不及细问的回府看看,你回晋王府看看,必会应我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妙仪强撑着,握住袖笼中瓷瓶,向着赵衍走了两步,终是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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