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鬼,司机看不见他们,自然也报不了地址,随便跟一个活人上车也不一定能去道他们想去的地方。”祁僮说道:“如果飘过去路途太远,又想要精确直达目的地,公交车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远?那就是说那辆公交途径这里时,后面还有很多站点,而他的目的地,很可能就在倒数的几个。”言川一下排除了三分之二的线路,又拿出手机对着剩下几条线路的各个站点开始搜,“我看看哪个站点有画室。”
“不一定。”祁僮突然出声道:“多一个画框少一个画框,都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除了画室,还有一个地方。”
言川猛地反应过来,“学校!”
四个身影立即凑到言川挑出来的那几条线路上仔细看了起来,最后只有一条线上途径了学校,610路公交车,倒数第三站是……附中!
*
夜里赫榛本来想带小粽子到自己屋里睡,但回头想想祁僮那边顺利的话说不定半夜就能回来,便留在了主卧。
异样是从凌晨两点左右开始的,起初是小粽子在睡梦中突然变得不安,挣动着小手小脚不停往他怀里蹭。他睁开了眼睛,卧室的窗帘被大风撩起了大半,透过那一角可以看见隔壁栋窗台上放着满满的盆栽,可即便在夜色中,也不难发现那些盆栽的叶子没有任何动静,天上的云停在天幕,遮住了半抹月光。
窗外显然无风无雨,可这间卧室却偏偏刮起了大风。
赫榛侧着身子,一手将小粽子往怀里搂了搂,便不再有动作,静静地等着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静。
风渐渐停了,窗帘的那一角起伏了几下终于严严实实地盖了回去,一时间整个卧室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祁僮的桌上有一个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卧室的门竟然自己缓缓打开了。
那门开到最大时,一阵呼啸声从门口响起,听声音就要直冲主卧房门。赫榛猛地坐起,左手一扬,合虚扇开,道道红绳如同箭羽从扇骨射出,沿着卧室四周筑起了一道牢固的网。
螺旋而入的黑雾恰好撞上千机网,刚才那呼啸声就是来自这莫名出现的东西,被拦下的黑雾在触到千机网时瞬间消散,化成了一道狂风灌了满屋。桌上的小物件被这阵风刮倒在桌面或地上,叮叮当当弄出了不小的声响,床上的小粽子并没有被吵醒,却更加不安地往被窝里缩,双手不住地往赫榛的方向伸,似乎是想让身边的人把自己护在怀里。
赫榛安抚地拍了拍孩子的脑袋,指尖在小粽子的额头轻点,注入了一道灵力,小孩这才慢慢静下来。
“呵……”
一声轻笑突然响在赫榛耳边,他一惊,连忙起身扫视了一边四周。
“看来你很享受现在这所谓的‘婚后生活’啊?”
那声音又响起,同时一缕鬼魅般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房门的千机网外,白色的衣袍一尘不染,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了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那指尖如弹琴似的,拨了拨千机网。
刹那间,千机网红光乍起,仿佛网上燃起了火焰,那人的手指如同被火烧尽了一般化成灰烬,但他却毫不在意地吹了吹。
“你来做什么?”赫榛脸色阴沉地看着网外的那人。
“千机网学得很好,看来乐游山神对你不错。”那人语气悠哉地评价了一句,仿佛没听到赫榛的问题似的。
赫榛不再言语,手背到身后缓缓向合虚扇注入了一道灵力。网外的人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自顾自开口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他说着瞥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小粽子,赫榛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又往床边挪了挪,那人勾了勾嘴角看向他,“那时候你比这孩子还小一些,天天跟在我和你娘亲身后讨抱。”
“我没心情大半夜听你回忆往昔。”赫榛语气不善,带着些威胁的口气说道:“天帝在附近安排了眼线。”
“我那兄弟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这副模样的我怎么样。倒是你,他应该不会放过抓住你把柄的机会好好发挥。”凌江王丝毫不在意,稍稍退后了几步,视线投进网里上下打量着赫榛,“你看,这个样子,倒像是你被困进了牢笼里。”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没有毁约。”赫榛盯着那人,语气不自觉放低了些,仿佛怕谁听到似的,“反倒是你,这几个月我遇见的事情,哪件不是出自你手?”
凌江王依旧挂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个锅我可背不了,如果我的每个手下都等着我制定计划来行事,我何必要养着那么多废物呢?”
“附中的事也是你手下那个披白袍的做的?”
“我再说一遍,这些小事我懒得关注。”凌江王眯了眯眼睛,“我今天来是特地来提醒你,毕竟我上次派出去的人已经让你借自己夫君的手送进了冥界。”
一听到他提“夫君”,赫榛顿时神经紧绷起来,“你要是敢动他……”
“我说了!”凌江王打断道:“我今天是来提醒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顺便告诉你,不要以为身边的都是什么好人,有些人表面高尚伟大,骨子里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他说后面一句话时近乎是咬着牙吐字,赫榛心里顿时无力、愤怒和悲哀交织成一片,自掌雪女神死后,这人便彻底疯了,眼里的世界是肮脏一片,芸芸众生皆是可恶可恨该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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