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赫榛在荣鼎大厦跟他说过的话,赫榛心很细,也一直很照顾他,如果他喊自己出来,一定会打开走廊和一楼的灯,就算不开灯,也一定会等到他跟上再一起走,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躲在黑暗里叫自己跟上。
意识到叫自己的可能不是真人,唐成秉着呼吸脚尖一转,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房间,但毫不意外地,房门已经莫名被锁上了,他仰起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抬头就对上了祁僮画在房门上方的符咒,一瞬间他全身的血都凉了个彻底——那道符咒像是被橡皮擦擦过一般,只留下模糊的一半。
唰唰唰——
有声音从隔壁的画室传过来,唐成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那声音他很熟悉,晚自习路过艺考班的时候都会听到,那是美术生画素描时,铅笔擦过纸面排线的声音。
大半夜的,隔壁传来画画的声音,脚趾头都想得到发生了什么!进退两难,唐成一脸崩溃地飞快给祁僮发了条微信,一边认命地下了楼,他突然很后悔,早先就应该准备好一壶童子尿防身!
***
回到王泠家门口时,整栋房子伫立在夜色之中,平静地仿佛跟着天地一起睡过去。
祁僮和赫榛从万年冢里出来就各自朝反方向走了,据祁僮收到的微信,唐成和袁纳都出了房门,而王泠房间的窗门在袁纳跑出去后却不知道为什么死活打不开。
而在他们出来找小粽子时,明明没有把大门锁死,里面的人却反映说每个出口都无法通行。导致这会儿赫榛一个人站在那扇大门外,犹豫了好几秒才推开了大门,他希望唐成积累了那么几次经验,不至于因为门开了而反映过度,毕竟就算他不是孤魂野鬼,也是真的怕唐成的喷壶。
【赫榛:我在门外,准备进去了,你们在哪个位置?】
这是他快到的时候给唐成发的微信,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至今没有回复。
门打开时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声音,听得人有些牙酸,应该是王泠一家以前并不常来住,所以门基本没使用过的原因。屋里漆黑一片,他手电筒上的那道光显得格外孤独和诡异,赫榛将电筒光移到了门对面那副画上,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他还是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画里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女人不见了。
“找到了!”
大腿突然被一团温热的东西抱住,他一惊,往下看去,才发现居然是袁纳。
小姑娘一脸天真地看着他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多诡异危险,赫榛心下叹了一口气,附身将小孩抱了起来,举着手电慢慢往客厅里走着,走了没两步居然和一楼书房里出来的唐成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少年看到他时一愣,脸上先是浮上一层惧色,见他举着手电不动,又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最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拍着心口就要迈步走上前来。
赫榛连忙阻止道:“别动!”
唐成脚步一顿,“怎......怎么了?”
赫榛死死盯着他,手电筒光直直地照着,他清晰地看到,唐成的左肩上,趴着一个粉色裙子的女人,和他之前在门边看到的那副画里的人像一模一样!一瞬间唐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喘气都不敢。
“哥哥,你肩膀上趴着个人。”
袁纳天真的童声从嘴里发出又在周围荡了一圈,赫榛今晚第二次无奈,他忘了小孩子能看到很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意识到被看穿,那女鬼猛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漆黑一团的眼,满嘴锋利的牙就要向唐成咬去。赫榛把袁纳的脸往自己肩上一按,另一只手飞快地将自己的扇子挥了出去,扇面在半空着打着旋儿,兀地伸出了片片锋利的刀片,干净利落地扫向了唐成左肩,只听一声闷响,女鬼的头瞬间被割下,被刀片的力带飞到半空,甩出去了足足两米,而挂在唐成背上的身子也软趴趴地摔在了地上。
“跑!”
唐成二话不说跟上赫榛就往门口跑,可两人拉开大门时却顿时傻了眼,屋外并不是广阔的田野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巅,而是和屋内一模一样的房子,就好像门口竖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将整座房子原封不动地映射到了对面,完全分不清何处是里,何处是外。
砰——
身后的屋子接连传来几道闷响,他们回头看去,只见正对着二楼走廊的一楼地板,正撒着几罐鲜红色的丙烯颜料,溅在地板上绽出了不规则的花纹。
砰——
一道身影突然从上跃下,栽进那一堆颜料里,一身的衣服沾上了鲜红,分不清到底是颜料还是血液。他们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具跳下来的身体居然扭曲着跪了起来,架着一身的碎骨朝他们爬过来,身下的地板被拖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诺大的空间,只有他骨头嘎吱嘎吱的响声。
赫榛连忙迈进了门外那凭空出现的另一座房子里,眼疾手快地把吓傻在原地的唐成提溜了进来,在那具躯体要爬过来的前一秒关上了大门,但就在那一瞬间,他透过那条越来越窄的门缝,清楚地看见了那具躯体的耳后,有一个和小粽子非常相似的印记!
两朵云撞成的眼睛,却独独只有眼眶,那是被养在万年冢里的恶鬼的印记!可这个房子明明不在那座万年冢的范围里!
一个不好的猜测漫上心头——那个万年冢,失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