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祁僮拿过手机点开了热搜,“这次没有救下吴敏的上司,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很多人都会给别人设一个心理预期,如果对方没做到,那对方就是坏,就是无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因为唐成的事情遭到过别人的质疑和恶语相向,但是凌江王在摔死唐成的那一刻,就会有无数人帮他完成最后一击。”
“施救人和被害人有时侯比加害人要遭受更多的指责,很可笑对吧?但是人界很多医生和警察都遭受过类似的事情,哪怕他们已经尽力渡过每一个人。”祁僮说着划过手机界面,翻出了一堆在理性分析“不能面面俱到是否是一种罪过”的小论文,他说:“但是一旦有群起的攻击,又会有理性的人站出来反击和思考。芸芸众生都是这样,理性却又执拗,高尚和卑鄙总能完美共融。”
“所以啊,别想太多,总会有人理解你和爱你的。”祁僮说着又掐上了对方的脸,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太上瘾,“多匀点时间梦一梦我不好吗?我比唐成那小孩有趣多了。”
赫榛拍开他掐在自己脸上手,怕人又掐上来似的连忙钻进被子里挡住了脸,“我为什么要梦见你,在梦里看你开挖掘机夹狗子吗?”
哟,会开玩笑了,看样子心情好了些,祁僮仿佛完成了一桩伟业一般豪迈地躺到了一旁,“梦一下怎么了?好歹哥哥也为你熬了那么一大碗鸡汤啊。”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蹭一下翻过身面对着赫榛,“签婚契那天我听你叫天后‘妈妈’,叫蓝天叫‘妹妹’,还有‘爷爷’和‘弟弟’,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挑着叠字叫?”
“......”完全没在意过这种细节,被疑似说是幼稚的人脸上一热,“我乐意。”
祁僮心说那也没听你叫过我“哥哥”啊,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不行,自己比人家大了三百岁,这三百多年不能白长啊,“那叫声哥哥听听?”
哪知赫榛直接眼睛一闭投入地装起了睡。
祁僮看他那样心下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也没打算再把人家折腾起来,伸手把他捂上了脸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正当他要起身回床上时,发现自己睡衣衣摆被赫榛压住了,他正要去抽,耳边均匀的呼吸声让他顿住了手,他抬眼仔细看了看身边的人,得,装睡变成了秒睡,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最后他也没忍心冒着把人吵醒的危险来“断袖”,只好认命地抬手把床上自己的枕头移到了毯子上,又觉得身上有些冷,从不吃亏的冥界少主十分坦然地把结婚对象的被子匀来一半盖在了自己身上。他细细抚摸了一把那只大狗子的狗头,然后拎起它的脖子把它丢到了床角,走吧狗子,今晚不需要你了。
入睡前祁僮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个问题,赫榛说他梦到了唐成,那他刚才喊“祁僮”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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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是永夜,自然没有天亮一说,这就导致很多外来的游客很容易一睡就不知今夕何夕。
但是祁僮并没有这种困扰,满满睡够了八小时后,毫不留情地打算把身边的人也薅起来,“赫榛?起床了。”
赫榛眼皮抬了抬,瞥了一眼窗帘缝,窗外夜色依旧,他眼睛一闭扯过被子又睡了过去。
算是见识到了叫这小神仙起床有多困难,祁僮也知道对方这两天累着了,起身打算让他再赖会儿床,洗漱后再继续薅。待他整理完时,突然想起不夜侯曾说赫榛的灵识损耗得厉害,难道这就是嗜睡的原因?
祁僮绕回毯子上的人身边,端详了他的睡颜片刻,这人睡着的时候特别乖,他顿时又心软了,决定让对方睡到自然醒。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夜侯把强行调用灵力称为“慢性自杀”,事关专业水平,这直男的这句话应该很可信。
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新的本子,回忆着从认识赫榛开始,这人逞强的“高光时刻”,排除掉万不得已的情况,枯骨幻境的千机网实在震撼,记他三次,荣鼎大厦居然把扇子丢下,记一次,最后抓那白脸男用了一次千机绳,再记一次。他一边默数着,一边一笔一画在纸上写了个“正”字。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挂上了小本本的赫榛在整整两个小时后才终于起床。两人收拾整齐后到山下一家客栈吃了早点,期间祁僮收到了吴敏发的推文,他浏览了一遍,写得不错,跟对方定好了下周到百味消融火锅店谈薪资。
在冥界住了一千多年的祁僮并没有觉得这里有多好玩,但赫榛好像待得很开心,跟着他吃喝玩乐了五天,而祁僮看着他吃喝玩乐了五天,倒也觉得心情甚好,几乎忘了自己在人界还开了个店。直到吴敏发微信来向他确认面谈的具体时间时,他才想起该回人界了。
“我们明天一早的列车回人界。”祁僮带着赫榛来到奈何桥旁,指着前面的阁楼说:“走之前一定要尝尝孟婆家的奶茶,冥界的网红打卡地。”
可赫榛却不知为什么,盯着另一边那座破败的亭子不动了。
“怎么了?”
“那边是孟婆庄?”赫榛看着一车孤魂排队走了进去,又问道:“一碗汤下去,是不是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祁僮隐约觉得他这是在想念前男友,于是安慰道:“是,不会再想起来了,生死有命,都要学会往前看。”
赫榛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太多情绪,似乎是看得很开。说出来有点不厚道,但已婚人士祁僮第一次觉得孟婆汤这功效不错,准备给一个五星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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