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妄图攀附的小人,最先注意到的还是门派。
相重镜漫不经心握了握木棍子,摇头道:“不必重谢,只要将我带到无尽城便好。”
他不记得路怎么走了。
易尺寒的脸一僵。
相重镜的记性时好时坏,加上方才神魂不稳,此时脑子更迷糊了。
他只隐约记得六十年前的三门是「去意宗」「上遥峰」「花着谷」,临江峰这个门派根本从没听说过,更不明白易尺寒一副等着自己出丑的眼神到底为何。
相重镜心想:“难道现在三界九州,不知道临江峰算是丢人吗?”
瞥见易尺寒匪夷所思像是在看乡巴佬的眼神,相重镜顿时确定了这个想法。
他肃然起敬,觉得自己刚入世,有太多东西要学。
易尺寒神色复杂地看着相重镜,一言难尽道:“前辈客气了。”
大雨依然下着,相重镜连避雨的灵力都施不出来,只能用宽大的兜帽遮挡住漫天雨珠,跟着众人往无尽城走。
易郡庭本来想要和他一起走,但易尺寒却死死扣着他的手不准他乱跑。
易郡庭瞪他:“做什么呀,前辈可不是恶人。”
易尺寒蹙眉:“你这些年被骗了多少回,自己都不记得了?”
易郡庭的脸立刻红了,他讷讷道:“可前辈和……和那些宵小之徒完全不同!他、他甚至不知道临江峰,不图我什么的。”
易尺寒漠然道:“临江峰近些年才跻身三门中,闭关多年的散修不知道是正常的。”
易郡庭气死了,却又不能直接说破相重镜的身份,只好鼓着腮帮子瞪易尺寒。
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一直窝在他袖子里的灵兽也冒出一个头,朝易尺寒龇牙。
易尺寒无意中扫见,神色一寒:“这是哪里来的灵兽?!”
易郡庭将灵兽的小脑袋按回去,赌气道:“我才不告诉你!”
易尺寒也没想他告诉自己,冷着脸将那灵兽从袖子里捏着后颈拖出来,不顾灵兽的挣扎咆哮,将一缕灵力探入了它眉心。
很快,易尺寒神色愕然道:“天级灵兽?他认你为主了?!”
易郡庭哼道:“当然啊。儿子,咬他!”
灵兽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易尺寒的手腕,留下两个小窟窿。
真龙大人好像就是这么咬人的!
易尺寒:“……”
易尺寒修为极高,面无表情地将灵兽甩下去,易郡庭忙伸手把他“儿子”接在了怀里,气咻咻地瞪了他大师兄一眼。
易尺寒神色难辨。
易郡庭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自然知晓以他那点修为,根本无法让马上化为人形的妖兽认主。
唯一的可能……
易尺寒将视线看向慢吞吞跟在后面的相重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回想起自己方才敷衍的态度,易尺寒脸莫名发烫。
能随手驯化天级妖兽,且还让给一个修为不高的孩子签契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之前那种攀附权贵的宵小之人?
易尺寒将抓着易郡庭的手松开,易郡庭立刻像是兔子似的一蹦蹦老远,气得半死道:“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易郡庭说完这句赌气的话,踩着水跑到了相重镜身边。
“前辈!”
易尺寒看过去,视线刚好撞上相重镜似笑非笑的眸子。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易尺寒竟然莫名尴尬。
易郡庭十分害怕相重镜生气,小声道:“前辈,我师兄没有恶意的。”
相重镜心如止水,哪怕再多的恶意他都见过,更何况只是易尺寒一点点戒备。
“无事。”
易郡庭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一路无话,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无尽城。
御兽大典过几日便开始,无尽城无数修士来来往往,人数太多,城门口早已撤开了防护结界,任由修士出入,若有人惹是生非,自会有无尽城护卫解决。
易郡庭和相重镜并肩而行,小声和他说:“前辈,我方才听说宿首尊已从三毒秘境回来了。”
相重镜皱眉:“这么快?”
三毒秘境外面全是晋楚龄的人在到处寻他,宿蚕声好像真的认定他死了,完全没有丝毫动静。
相重镜起先还疑惑,直到现在这才意识到,自己伤处的剑意唯有满秋狭能治,宿蚕声自然也是知晓的。
宿蚕声不是不寻,他比晋楚龄那条脑子里开满莲花的小蛇聪明,直接在无尽城满秋狭处守株待兔,自己定会撞上去。
相重镜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活着到满秋狭那里。
无尽城城门口有一群上遥峰的弟子,不知宿蚕声吩咐了他们什么,此时一群人坐在城门口的茶铺里一边饮茶一边将视线一一扫向路过的行人。
易郡庭无意中扫见,哼了一声,偷偷摸摸将一把伞塞给了相重镜。
相重镜挑眉。
易郡庭悄摸摸道:“这是我爹给我的生辰礼物,据说能避开外人窥探。剑尊快用。”
相重镜失笑,终于知道易尺寒为什么防他像是防贼一样了。
有这么天真的师弟,的确该防着陌生人,否则随便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将这傻孩子坑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相重镜没多推拒,撑开伞遮在头顶。
易尺寒回头瞥了一眼,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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