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默了片刻,“是接你回家的人。”
蓝梁挣开了对方的手,皱眉道:“师父会带我回家。”
“嗤。”只听那人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他怎么会带你回家,他把你的家毁了怎会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莫郎成便感觉喉间一紧,想说话却吐不出半个字,殷宁从门口逆光而来,阴影笼罩着他上半身,莫郎成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浑身戾气,骇的人冷汗直流。
由于被扼住咽喉,莫郎成只能睁大眼瞪着殷宁,眼中恨意迸发。
蓝梁那点醉意也被殷宁的气势惊醒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气势磅礴的殷宁,跟平常的师父不大一样。
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莫郎成,蓝梁默默地站起来挪开了距离。袖间闪着细碎的银光,蓝梁站在那里,与莫郎成和殷宁保持了微妙的距离。
蓝梁没看他们中任何一人,那股疏离的感觉仿佛无形的屏障将殷宁和蓝梁隔开了一大段的距离。他忍着不去想脑海中不断闪过的画面,额间的细密的汗液还是没能将他的心绪隐藏下来。
“子阙。”殷宁分了神去看蓝梁,见他不对劲,阔步上前想去查看,只见那平日里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徒弟往后退了几步,浑身散发着抵触的情绪。
殷宁蓦地一僵,双眸轻微颤动,与蓝梁对视。
“你信了他的话?”
蓝梁只是看他却没回话,藏在袖子中的匕首又往下沉了一分,本就是习武修真之人的殷宁哪里不知道蓝梁这般作为。看着蓝梁明显的不信任之举,殷宁心猝然往下沉了几分,伴随着隐隐钝痛。
莫郎成见他们明显有了隔阂,便不再多做纠缠,眼珠子滴溜一转,趁着殷宁分神之际化作一条蛇巧捷万端从门缝溜了出去。
两人都注意到了莫郎成却没拦住,任人逃跑。
“你袖里那东西,防的是我还是他?”殷宁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蓝梁,问道:“回答我。”
“子阙。”
“我不叫子阙。”蓝梁刻意回避了上一句,反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其实莫郎成的话也不全是假的,毕竟有一部分责任在他,殷宁垂眸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这一幕落在蓝梁眼里便是默认,蓝梁匕首尖对着他,脑海里不断闪过画面,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交织着。
最终定格在殷宁将剑刺入蓝枫身体,嘴角挂着肆虐的笑意,眸子血红脚踏尸体,仿佛从地狱来的修罗厉鬼。
“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你都不要我给你冠的字了?”殷宁惊愕地看着蓝梁。
“不关那个人的事。”
蓝梁此刻还在提防着殷宁,“是我想起来了,我亲眼见你杀了我父王。”
“你还喂我吃了封住记忆的丹药。”
「不是的,我相信师父。」
蓝梁口不对心,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仿佛有人刻意操控着他。
“从你把我带到身边起就想一直困着我。”蓝梁肯定道:“不就是为的不让我报仇,为了显得你对我有多好,让我念在你养育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舍不得对你下手?”
「我才没有这么想!」
蓝梁每说一句,殷宁的心便伴随着钝痛下沉一分。
“这就是你心中所想?”
蓝梁坚定不移:“没错!”
「才不是!好气,真的好气!」
殷宁敛去眸中不明的情绪:“那你现在如何打算?”
“放我走。”蓝梁:“我不想浪费时间了。”
“不行。”殷宁果断拒绝:“外面很危险,我是为了保你……”
蓝梁将刀刃横在自己脖子上:“你再说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子阙才不想死!」
殷宁眸中闪过担忧,忍耐着翻涌的情绪,紧握右拳,似乎是下了决心又松开了手,喉间凸起上下滚了滚,艰难吐出一个字。
“好。”
殷宁偏头不再看他,侧脸没入阴影,声音不像方才那般失控,变得冷漠:“要走便赶快走,若是我后悔你就走不了。”
蓝梁试图挣脱束缚抢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无果。
有个声音自心底响起。
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师父,若是真的不舍你怎么愿意放你走,不过是假情假意罢了。
蓝梁:“…………”
短暂的晕眩过后,蓝梁不知什么时候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没看向殷宁,只是一言不发盯着手上的匕首,渐渐松开手任其掉落在地。
匕首发出几声闷响便不再出声。
蓝梁转身推门,迈出去的第一步开始奔跑,这里不是归一世家,没有云雾缭绕又高耸的山峰,只是顺着下山的路一直跑。
屋内。
殷宁捡起匕首,抛在空中转了几圈接住,闪着银光的寒刃倒映出他的眼眸,里面一片凉薄,随即闪过无奈的情绪。
眸子向一旁的角落稍瞥即收,若不是双方都有人看着,他小徒弟就有危险了。
殷宁将腰带扯开随意丢在一旁,领口衣襟大敞,漏出大半个胸膛,发带也被他扯下丢在地上,半卧在床榻之上,拿着方才给蓝梁的水壶对着自己的嘴,兀自喝了起来。
明明只是喝水,却喝出了烧酒的气势,仿佛脱离了世俗规矩,如此不雅的姿势却被他做出了让人血脉偾张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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