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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母亲身死封印变弱,他在牢中受不住折磨的时候,妖力才逐渐显现。
    渚风雨赋予他名字,也激活了他的妖族血脉,让他相貌大变。
    他现在的模样,倒是和从前当纯人族的时候很是相像。
    荆雪尘不知道这些变化因为什么,但他很开心能变得多像母亲一点。
    ——而且,指不定上回狰不认识他,是因为他和小时候的相貌差距太大,才没认出来呢。
    下回再见到,肯定能认出来了吧?
    “以后不要离这条河太近。”商梦阮忽然道。
    荆雪尘回头:“为什么?”
    商梦阮道:“我们在梦境中的身份别有深意,梦境来源于境主的回忆,曾经的境主或许就是小镇里的‘大夫’或‘夫人’中的一人。”
    “和这条河有什么联系?”荆雪尘道。
    商梦阮沉眉道:“秘境中河流被境主异化成深渊,此间境主对这条河的情绪包含了恐惧与愤怒。所以我想……他或许曾在这里遭遇过不测。”
    荆雪尘眨了眨眼,有些低落道:“那——那些被他幻想成冰雕的镇民,也有可能伤害过他吗?”
    商梦阮颔首,道:“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这里的一切都有可能伤害我们。所以要小心,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雪尘。”
    荆雪尘点头,然后跳到他身边,调皮地抬眼看他:“包括你吗?”
    商梦阮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觉得必要,那么包括我。”
    荆雪尘笑起来,揪了一朵小野菊插在他鬓边,道:“真好看。”
    于是那天,沿路所有人都看到严肃冷清的商大夫,满头墨黑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鬓边却歪歪斜斜别了一朵田间地头的土气小野菊。
    他身后的小夫人乱七八糟地哼着小曲,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女孩子们笑成一团,暗地里又分外艳羡。
    无论是荆雪尘随手揪的小花还是刻意绑的花束,都没有被丢掉,而是被商梦阮制作成干花或者压成书签,留在他们的小屋中。
    小屋里的花朵越来越多,时光亦随之平静流逝。商梦阮说要等,荆雪尘便也耐下性子,等待梦境的转折点。
    与镇上居民混熟之后,少年往往觉得奇怪:这些人族没有爪子和灵气,善良和蔼,又没有动机,怎么可能会伤害一个小镇上的大夫呢?
    疑惑归疑惑,但他与他们相处时,仍旧保持着一分警惕。
    很快,荆雪尘的梦境迎来了第一个冬天。
    傍晚天空下起薄雪,他们围坐在暖笼边吃茶,商梦阮教他下棋。
    荆雪尘下一会儿棋,向窗外望一会儿雪。他双手捧着暖暖的茶杯,吹散带着茶香的白雾,抿一口,只觉他漫长的时光都融化在这一刻。
    凡人的生命是不是就像他们现在这样呢?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劳作、睡眠、填肚子和各种生活琐事占用了大量时间,但闲下来时,即便只是在暖笼边简单坐着,都会觉得很满足。
    尤其是和商梦阮在一起的时候。
    少年端起茶杯,透过白雾的遮掩,眯眼偷看对面的人。
    这确实是一个容易沉迷的美梦。
    他忽然耸耸鼻子,看向商梦阮手中的小盏:“什么味道?好香。”
    “酒。”商梦阮放下酒壶。
    他在朝云处从不饮酒,荆雪尘更没喝过,不由有些好奇。
    “为什么今天要喝酒?”
    “因为下雪,酒能暖身。”商梦阮看向他,“想尝吗?”
    “想。”荆雪尘眼睛亮晶晶,“我要喝‘烧刀子’。”
    烧刀子是凡间烈酒,在这个地区很少见。商梦阮失笑:“这里只有米酒。为什么想喝烧刀子?”
    “因为那些哥哥伯伯们都说,喝了烧刀子才是真汉子。”荆雪尘认真道,“我想长大变成真汉子。”
    这里的普通平民肯定接触不到北方的烈酒,那么说要么是吹牛要么是逗他玩,少年却当了真。
    商梦阮笑着倒了一小盏米酒,推到他眼前。
    “那雪尘现在长大了吗?”
    “当然了!”荆雪尘道,“我都快十八岁啦。”
    “小孩子喜欢依赖外物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商梦阮道,“但雪尘已经长大了,又何必靠烈酒来证明自己?”
    “也对。”荆雪尘立刻被说服了,“那我岂不是比他们强多啦。”
    商梦阮注视着他心满意足地喝掉米酒,眉间尽是柔和的笑意。
    民间米酒烈度很低,即便是初次接触,也理应不会觉得辣。
    “嘭”地一声,荆雪尘放下杯子,吐出舌头吹气,眼圈水汪汪地发红。
    “呼呼,好辣好辣。”他口齿不清地抱怨,“酒好难喝啊呜。”
    商梦阮有些意外,摇头笑道:“娇气。”
    他当然没忘记猫舌头都是怕辣怕烫的,但他没想到雪尘的舌头嫩到连米酒都接受不了。
    “我才不娇贵呢……”荆雪尘含混地忿忿反驳,然后“啪叽”一声趴倒在小矮桌上。
    商梦阮双眸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他轻轻唤少年的名字,却只听到了少年轻微的鼾声。
    他拿过少年的酒盏,疑惑地抿了一口。
    确实是农家米酒——喝上半桶才可能醉的那种。
    而雪尘却只喝了半盏便醉得不省人事。
    商梦阮呆了片刻,垂眸笑叹:“小醉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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