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王的指尖硬了。忍。
无论是甜腻腻的糕点还是画风小情小趣的唐鹤子,确都不登大雅之堂。
庄青瞿从小家里什么都不缺,古玩字画御用仙品皆是琳琅满目许多比宫里还好。奈何他偏偏不喜欢。
喜欢的东西就那两三样,都十分古怪。
他也嫌弃自己,为何看上这些。
一如眼前这人。
多少人劝他。少主您要什么样的,比他好看比他乖巧,多少美人翘首昂盼您去临幸。
“那就给我找出一个比他聪明、比他会算、比他决绝、比他有趣,能叫我成日里鸡飞狗跳、辗转反侧,恨自己自作自受,遇着以后一辈子都无法好过的人。”
“……”
属下闻言震惊又迷惑,像看什么疯子。
“本王就喜欢那样的,别的不要。”
而此刻,“那样的”一个狗皇帝正在身边笑得毫无防备,又或者至少是“看起来毫无防备”,还敢出言嘲讽他。
庄青瞿看着他,默默磨牙又移不开眼。
……
用完早茶,自是又要开始一天的工作,勤政的人生难免枯燥。
今冬最后一场雪下来了,落得腊梅枝头沉甸甸的。两人窗边各拿起奏章。
岚王:“阿昭你做什么。”
宴语凉:“干活啊。”
岚王:“干活就好好干。”
宴语凉:“就不。”
茶榻就那么点大,他却非要跟岚王挤在同一侧,勾人家手指。
宴语凉私底下问了拂陵,岚王当年南征北战没工夫按时吃饭,又在大漠的冰天雪地里作了胃病。用过饭之后经常不舒服,需要暖一暖。
但拂陵是岚王的贴身太监,又不能让岚王知道拂陵“出卖”了他。
宴语凉因而无法明目张胆地去给岚王捂捂。只能整个人贴着人家,腾出手来摩挲手指。老太医说过,手指上有个暖胃的穴位,偷偷按一按,嘿!
屋内炭火烧得很暖。
一手握美人,一手批奏折。
批。
批。
宴语凉:“哈哈哈哈哈。”
奚行检那洋洋洒洒回击蠹虫文官的奏章,实在是很好笑哈哈哈,各种引经据典花式骂人。
哈哈完了,他总算想起来昨天大半夜的乌衣卫喊的是奚行检等人深夜谋反!
这……
“咳。”他把奏章递给岚王,“青卿你看这个。”
“这位奚卿才学深厚、见解独到,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岚王眸光清浅。
也不说话,就挑眉看着他。
宴语凉:没生气就是胜利!果断放下奏折、翻身投怀、趁热打铁、占据高地。
岚王:“你!”
“成何体统,下去!”
宴语凉才不,大长腿跨在岚王膝上直接就揽住人家脖子。
岚王:“宴、昭!你!”
“青卿以为,这位奚卿人品如何?”
“朕以为,这位奚卿言行正直、颇有古代名仕遗风,绝非是会图谋不轨的小人。”
“……”
“偷偷问一句,青卿你不是……私底下已经把人给抓了吧?”
岚王眼神瞬间危险暴躁。
“哎哎哎,没抓就没抓,青卿跟朕约好的不准随便生气呢?不准气,嗯?”
“来,新约定,以后谁再随便生气谁吃一整颗酸梅子。嘿,就知道青卿舍不得对朕生气的,哎青卿你干嘛!”
两颗茶底青梅,岚王拈出便咬。
事实证明,人与人对酸味的耐受力确实很是不同。宴语凉吃着明明酸酸甜甜的梅子,岚王咬下去直接脸都变色,瞬间连带着眼眶都发红。
宴语凉:“啊啊啊!岚岚不哭,吐出来吐出来!”
岚王梗着脖子咽下去了。
宴语凉:朕,真的佩服!心疼又好笑:“这是何必?”
岚岚脾气上来时古怪莫测,但无论如何美人被酸着了他是心疼的。赶紧又让樱儿拿甜糕茶点又是要来甜甜的龙眼茶。
云飞樱儿:“………………”
今日的大夏宫闱秘史,推陈出新。
在外曾以德治世,人称圣明天子的陛下。威风震天、北漠铁蹄听了闻风丧胆的骠骑大将军庄青瞿。现实永远比小话本荒谬。
好久,岚王总算缓过来了。
面色不善,谁也不理,沾着朱砂冷着脸回折子。
宴语凉:“咳,岚岚,适才奚卿的事,朕其实没说完。”
“那什么……”
“岚岚是不是其实早已知道,之前有一日朕实在闲得无聊,不慎爬了宫墙,不慎摔了下去,咳,不慎正好撞到了奚卿?”
岚王放下笔,脸色瞬间黑透。
宴语凉:“岚岚……不知道?”
“真不知道?”
这,乌衣卫不应该无孔不入的吗?原来也没朕想的那般上天入地的能耐。
“朕还以为青卿是在等朕坦白从宽……”
岚王:“我若知道阿昭那般能耐,早把你楚微宫外墙上插遍碎琉璃!还能让你在这聒噪!”
宴语凉:“岚岚乖,不气,不气啊。听朕说完。来,给你梅子。”
“你——”
“朕那日巧遇奚卿,偶然得知奚卿对岚岚你误会深重,朕以为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岚王捏着青梅,咬着牙:“奚行检能对本王有什么误会?无非是说本王挟持天子、犯上作乱、谋逆之心人尽皆知?!那又如何,本王真要谋逆他又能如何!那一帮成日里只会乖乖上朝的文臣,还想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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