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泓蹲下脚步,随手把点心放在街边长椅上,回身揽住凌溪,手指灵活的帮他将围巾围紧,又拉过他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垂眸微启薄唇,专注的轻吹了一下。
手心微痒,骤然暖了起来,像握着一簇不住摇曳的温热水球,在冰霜寒冬里带来一丝暖意。凌溪望着面前敖泓专心握着自己的手模样。
他唇色很浅,重新抿在一处的薄唇带着一股冷漠坚毅的意味,鸦羽般纤长墨黑的眼睫自然垂下,周围环绕着全神贯注的气息,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凌溪刹那间就被击中了。
他从没有试过,被如此珍视。
“怎么了?还是冷?”敖泓见他没有答话,眉心不自觉皱起,声音里多了一丝担忧,抬起眸来与他对视。
凌溪转动视线时恰撞进了他的眸底,敖泓双眸瞳仁是黑曜石般的深沉,边缘又浮动着一圈微不可见仅有盐湖倒映天穹处的冰蓝色星辰的光彩,凌溪清晰看到他清澈澄净的双眸眼底,浮动着一池皎洁月光与中间的自己。
“不冷啦。”凌溪强行回过神来,捂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没出息的红了耳背,回握住敖泓的大手。
有些人生来就是宠儿,而有些人只能靠自己,并非不想与人分享自己人生中的绚烂与低谷,而是太累了…除了在生活这个了无尽头的泥潭里挣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这些。
他曾跟敖泓说,是他弥补了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不足,敖泓当时很是快活,后来又小气兮兮问他换了别人比如黑泽,他会不会也觉得对方很好。
他当时只是用内心的第一反应说不,细节缘由自己也懵懂琢磨不出,现在意识到,除了敖泓这种笨拙热烈,时而聪慧,时而蠢兮兮的,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看到敖泓放在两人绵绵爱意的赤诚。
是这打动了他,让他忍不住缓缓给出回应,伸出触角走到敖泓身边。
敖泓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给他捂着,俯身想重新拿起点心。
兹啦!一声刺耳急转弯声像弓箭破开冰冷干燥的空气,发出短促声响,
公路上的一辆小轿车为了躲避突然从路边窜出来,已经快跑到路中间的男孩强行转弯,车身在惯性作用下几乎横摆过来。
凌溪甚至能嗅到车胎在柏油公路上磨损过快的那种焦糊气息。
“滴!”司机只来得及摁了一声喇叭作为提醒,公路上车辆稀少他开快了一些,哪想得到出这种事。
眼看着车尾就要甩在孩子身上,凌溪呼吸都迟了片刻,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面前一切几乎是一帧帧播放。
千钧一发之际,敖泓把凌溪手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抽出来,箭步冲了过去,还有一米距离,俯身长臂一抓提住孩子羽绒服领口后襟,将足有几十斤沉的孩子,像提一袋大米般轻巧凌空拎起。
司机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有看清。
“啪!”车尾重重甩在了水泥隔离墩上,安全气囊弹出,警报喇叭声响成一片。
现场一片混乱,路边行人衬着红灯间隙,三两跑过来看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凌溪缓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汗意打在衣襟上,被寒风卷过手脚都几乎失去知觉。
“哥们,牛逼啊!”司机没有大碍,从安全气囊后挤出来,上下摸了自己一遍,热心群众里有个大夫,拿手机手电对了他瞳孔,又让他做视线跟随与握拳动作,简单确定他没有大碍。
司机腿都软了,倚在车身上,手指颤抖着点起一根香烟,差点车轮里绞进一个孩子,他能不害怕么?猛嘬了两下手中香烟,尼古丁有效镇定舒缓了神经,意识才逐渐回笼,想起对方刚跑过来时的矫健身手,由衷道:“省队的吧?还是国二运动员?”
敖泓没有搭理他,给手里的孩子拍拍土,皱眉道:“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了还不会过马路?你父母呢?”
孩子至少有五六岁了,应该什么都懂了。
偏偏他手下的那个孩子仰头看看敖泓,又去看司机,嘿嘿傻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孩子吓傻了吧?给他喝点热水。”热心群众低声嗡嗡议论着,一个遛弯老太太拨开群众从后面钻出来,拿保温瓶递给敖泓。
敖泓没有接保温瓶,与孩子对视,眉心逐渐拧起。
孩子依旧只会傻笑。
“敖泓。”凌溪提着曲奇匆匆跑了过来,先上下扫视敖泓,确定他连个衣角都没脏,才环视四周问道:“父母呢?这孩子父母呢?”
“谁家孩子跑马路上来了。”群众立刻帮着吆呼,问了好几遍,却没有人应声。
“可能跑丢了…那我报警顺便报保险吧。”司机郁闷道。
人群中刚给司机检查身体的女生犹豫了一下,迟疑道:“这孩子可能发育迟缓…我不是这个科的,不太确定,你们最好不要离开人。”弦外之音就是孩子智力有问题了。
司机无奈摇头,打电话报警,说了地点等警察来。
人群逐渐散去,被几人围在中间的小男孩身着一件蓝色羽绒服,不知跑丢多久了,边角处带着泥污,手上和脸庞都是脏兮兮的,指甲里扣着黑色边缘,脸上透过污渍,依稀能看出清秀。
凌溪恍惚觉得有点眼熟…又心底不忍,拽敖泓衣角和他商量道:“我们先把这孩子送派出所再去找吧…”防人之心不可无,围观群众都已经散了,虽然这司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把孩子单独交给陌生司机他也不放心,还是多等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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