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周景然和程恪办完了差使,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早上进宫jiāo了差使,在车里换了素服,就从宫里直接去古府吊唁。
两人在古府门前下了马,古萧迎了出去,引着两人往明远堂灵堂走去。
周景然和程恪燃了香,恭敬的祭拜了,程恪转着头,打量着灵堂,看住垂手侍立在灵堂西边角落里的孙嬷嬷,顿了顿,走到孙嬷嬷面前,低低的问道:你们姑娘,还在这院里住着?
孙嬷嬷恭谨的曲了曲膝,低声答应着: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添箱
周景然微笑着看着程恪,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古萧,温和的说道:小恪和李老夫人感qíng深厚,前些日子听说老夫人没了,伤心得不能自抑,唉,咱们且到外头等等他,让他多尽尽心。
古萧神qíng复杂的看着程恪,有些萧索的点头答应着,引着周景然出了正屋灵堂,周景然站在院子,摇着折扇,慢慢欣赏着满院怒放着的各色花卉。
程恪背着手,听着两人出了屋,转头看着孙嬷嬷,低声问道:小暖姑娘可还好?
回爷,姑娘很好。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道,程恪眉头微微拧着,呆了片刻,垂着眼皮吩咐道:我要见见小暖,有话要和她说。
是,请爷稍候,奴婢去请姑娘示下。
孙嬷嬷毫不迟疑的应承着,程恪有些意外的看着孙嬷嬷,脸上浮出层浓浓的喜色来,孙嬷嬷半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小心的退到了灵堂后。
片刻功夫,孙嬷嬷转出来,恭敬的曲膝禀报道:回爷,姑娘说了,这会儿出来见爷不合适,也失了礼数,爷有什么话,就让奴婢转告进去。
程恪拧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呆了片刻,才闷闷的哼了一声,从灵堂旁的帷幔上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问道:姑娘的嫁妆,可都准备妥当了?还少不少什么东西?
回爷,都妥当了。
你去问问你们姑娘。
程恪不耐烦起来,竖着眉梢训斥道,孙嬷嬷垂着眼帘,恭谨的曲膝答应着,转身进去了,片刻功夫,又转了出来回道:姑娘说,别的都妥当了,就是想再买处大些的宅院,留着往后万一之需,这宅院的事,姑娘想买个好些的,又不方便相看,就烦请爷费心挑一挑,银子姑娘已经放到了停云堂,爷找帐房万先生支取就是。
程恪脸上泛起青色来,半晌,才跺了跺脚,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胡乱点着头,爷知道了。
孙嬷嬷垂手侍立着,等着程恪发话,程恪盯着眼前厚厚的帷幔,恨不能在帷幔上穿出个dòng来,呆站了一会儿,程恪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沉声吩咐道:好好侍候你家姑娘,若有什么事不管大事小事,都让人去报了我,到王府,只说是明远堂过去的,没人敢拦着你。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应着,程恪盯着帷幔,呆站了片刻,跺了跺,转身出去了。
周景然回到府里,沉着脸往正院大步走去。
孟夫人陪着满脸笑容,微微有些忐忑的接了周景然进去,接过小丫头捧过来的茶,小心的奉了上去,周景然端坐在榻上,用手指点了点榻几,示意孟夫人放下杯子,转头看着吴嬷嬷,冷冷的吩咐道:出去。
吴嬷嬷脸色瞬间苍白起来,看了孟夫人一眼,垂头答应着,躬着身子,带着众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孟夫人局促不安的站在榻前,努力想撑出些底气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抬头去看周景然。
周景然沉默着盯着孟夫人看了半晌,声音清冷的说道:你自小也是读过书的,就不知道什么叫为妇之德?爷的话,你也敢置之不理?谁给你的胆子?这满府上下,可有谁敢把爷的话当成耳旁风过?
孟夫人身子微微有些抖动起来,qiáng自镇定着,磕磕巴巴的解释道:爷,实在是事太太急,妾拦不住,那世子
周景然眯着眼睛,目光yīn冷的看着孟夫人,孟夫人抬头看了周景然一眼,慌张着又急急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世子求的急,妾拦不住
周景然眼睛里闪过丝愕然,半张着嘴,呆怔怔的看着畏缩着站在榻前,微微发着抖的孟夫人,片刻,肩膀寥落伤感着耸拉下来,又怔了半晌,突然失笑起来,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只听人说如何蠢不可及,爷今天可算见着了
孟夫人猛的抬起头,看向周景然,正迎着周景然轻蔑郁闷的眼神,慌乱着又急忙垂下了头,两只手死死的揪着帕子,周景然盯着她看了半晌,伤感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扬声叫了吴嬷嬷进来,声音冷淡中透着无奈吩咐道:你家夫人的事,大大小小,你必是清楚明白的。
周景然顿住话头,看着吴嬷嬷,吴嬷嬷胆怯的看了眼孟夫人,迟疑着点了点头,周景然也不看孟夫人,只盯着吴嬷嬷,接着吩咐道:大约你家夫人也听不进你的话去,你去孟国公府上,把你家国公夫人请过来,好好教导教导你家夫人。
孟夫人猛的抬头看着周景然,张了张嘴,周景然转头扫了她一眼,冷冷的止住了她,照理说,教妻训子,是我该做的,可惜我说的话,你半个字也听不懂,还是让你母亲来教导教导你。
周景然脸色yīn郁着,沉默了片刻,接着吩咐道:这府里的事,你也不用管了,好好读读书,静静心想想去。
孟夫人脸色惨白着,身子前后摇晃着,几乎站立不住,周景然也不看她,转头看着吴嬷嬷吩咐道:从今天起,府里的日常琐事,你和我房里的大丫头念莲商量着处置。
吴嬷嬷也惨白着一张脸,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紧张恭谨的曲膝答应着。
周景然直起身子下了榻,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正院,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隔天,周景然百无聊赖的半躺在花园的水阁里,手里抖着根鱼杆,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甩来甩去的钓着鱼。
青平在水阁外禀报着进来,长揖见了礼禀报道:回爷,世子爷说他正忙着,一时没空过来,等他忙完了再过来陪爷说话。
周景然恼怒的扔了手里的钓杆,转头看着青平问道:他忙什么呢?他有什么忙的?
回爷,世子爷正看着人往清涟院载花种糙,说这事极重要,走不开。
青平认真的回道,周景然挑着眉梢,闷了半晌,背着手在水阁里转了几个圈,抬脚往外走去,去汝南王府,我倒要看看他忙的这是哪一回。
青平急忙跟上,叫了小厮、长随、护卫,在大门口上了马,簇拥着周景然往汝南王府去了。
周景然随着南海,进了清涟院,程恪正坐在正院垂花门下的摇椅上,用手里的折扇点来点去,指挥着一群花匠忙着种花种糙。
见周景然进来,程恪起身迎了两步,往旁边的摇椅上让着周景然,坐,我连摇椅都给你备好了。
周景然摇着折扇,站在垂花门下,四处打量着,这里收拾了给你做新婚的院子?
嗯。程恪点头应承着,是我挑的,这个院子一共五进,景色好,也幽静,就是离青涧院远些,不过也无妨,我让人把前头两进院子收拾了做书房,把青涧院里的东西都搬过来。
周景然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程恪,怎么?你这是准备让她独宠专房?这可不妥当,往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程恪恼怒的打断了周景然的话,周景然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慢吞吞的说道:小暖那丫头,你不宠她,她也吃不了半分亏去,你若再宠得过了,往后,那些姬妾可没有活路
人还没进门呢,想那么远做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程恪皱着眉头,不耐烦中夹着说不清的烦恼,打断了周景然的话,急急忙忙的转了话题,小暖的添妆礼,你都准备好了?赶紧让人送过去,也好让她心里有数。
周景然摇了摇头,叹着气答应着,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过去,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熬着了,这些花花糙糙的,你懂什么?越指点越乱,走走走,陪我出去走走,去德福楼喝酒去,我今天心里烦闷得很。
程恪疑惑的看着周景然,见他面色yīn郁中透着寥落,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明悟着点了点头,也好,走吧,你想去哪里走走?
程恪陪着周景然,一路说着话,出了汝南王府,往城外驰去。
第二天一早,景王府几个婆子,捧着几个匣子,带着几辆车,先见了周夫人,笑着传了景王妃的话,我们夫人一向极爱小暖姑娘的人品xing格,这些头面首饰,还有外头车上的粗笨东西,就请小暖姑娘收着,添抬妆架,也是我们王妃的一点心意
周夫人惊讶的客气着,让人请了李小暖过来,谢了景王妃,收了匣子和车上的东西。
隔天,讲堂巷唐家,随云先生的夫人坐着轿子到了古家,拉着李小暖,爱之不尽的说了半天的话,放下一匣子首饰、几幅前朝的字画做了添箱礼。
下午,郑夫人也上门说了半天话,送了两套赤金头面做了添箱礼。
京城那些灵动敏感的人家,也跟着陆陆续续给李小暖或多或少的送了些添箱礼来,一时间,李小暖收到的添箱礼,足足摆了小半间屋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娶
从和汝南王府议定李小暖的亲事那天起,李老夫人就让亭伯放下手头所有的事,专一看着准备李小暖的嫁妆,又让人从自己在京城和上里镇的库房里调集了所有的紫檀木和huáng花梨原料,重金召集京城的能工巧匠,日夜忙着赶做李小暖的陪嫁家俱,李小暖的嫁妆,这些家俱,得从头备起。
程恪回到京城,围着王妃选定的成亲院子来回转了两圈,又是嫌小,又是嫌景色不好,硬是改到了清涟院,汝南王府顿时乱成一团,急忙又量了新房的尺寸,再送到亭伯处,已经是七月中,东西都做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来得及再调尺寸?
好在清涟院比原定的院子宽敞高大许多,亭伯和汝南王府大管事平安愁眉苦脸的商量了半天,只好再添些家俱,以便把屋里放得满满当当,这一添加,把原本就紧的工期挤得更是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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