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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六日,是古萧父亲四十岁整冥寿,古家要在灵应寺连做三天的水陆道场,这天一大早,李老夫人就带着周夫人、古云欢和古萧,乘车去了灵应寺,程恪也换了素服,跟着去寺里祭拜了,出来和周公子一起,到灵应寺旁边的塔林里看碑帖去了。
    傍晚时分,李老夫人才带着周夫人等人上车往古府回去了,回到府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李小暖接到了二门里,扶着李老夫人回到瑞萱堂,一家人疲惫的饭也没吃几口,李老夫人满脸疲惫的打发了众人回去,都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过去呢。
    第二天又是一天的辛苦,众人回到府里,话也不想多说,就各自回去安歇了。
    程恪和周景然又闲逛了一天,回来早早吃了饭,两人悠然的各自据了娑罗院花厅一角,周景然闲闲的看着本书,程恪半躺在榻上,头枕着手臂,眉宇间微微透着些焦躁,看着院子外面向阳处早开的迎chūn花。
    不大会儿,程恪的小厮南海进了院子,往花厅奔了进来,程恪直起了身子,周景然忙放下手里的书,也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南海进来长揖请了安,满脸笑容的禀报道:回两位爷,都打听出来了。
    程恪挑着眉梢,露出满脸笑容来,抬手指着南海吩咐道:快说!
    周景然急忙起身坐到程恪榻前的扶手椅上,打开折扇,又合起来,指着南海吩咐道:仔细说,一个字也别漏了。
    是。
    南海利落的躬身答应着,抬头看了看程恪,声音清晰平稳的禀报道:奉了爷的令,小人就去找表少爷的小厮山水说话,打听这事,山水说,古家的表小姐姓李,叫小暖,今年十一岁了,比表少爷小两岁,他只知道这个表小姐,是老夫人从京城带回来的,旁的就不知道了。
    南海顿了顿,抬起头,咧嘴笑着,看了看程恪和周景然,接着说道:听山水说,表少爷另一个小厮烟云的娘,是表少爷的奶嬷嬷,今天正好轮着在家歇着,爷知道,小人和烟云也熟,就买了些果子,去看了烟云娘,陪着她聊了这大半天。
    别说这些没用的,只挑有用的说。
    程恪挑着眉梢,不耐烦的说道,南海缩了缩脖子,急忙接着说道:听烟云娘说,这位表小姐,是秀州下里镇田窝村人,和李老夫人是本家,是天禧二十六年秋天到古家来的,就是古家从京城回来,在福音寺请灵落脚那天,福音寺方丈空秀法师带着她和一个老仆人过来给李老夫人的。
    听说原本一家人好好的,进京住着备考,没想到,二十六年chūn天那场时疫,她父母没能躲过去,送了命,只剩了她和一个老仆人,只好寄居在福音寺,李老夫人一来因为是本家,二来也怜她身世可怜,就带着她和她父母的棺木回来,帮她安葬了父母,又收留了她。听说这表小姐极得李老夫人宠爱。
    程恪恨恨的咬了咬牙,重重的拍着榻几,肯定是这丫头,小暖,李小暖。
    第七十七章:夜探
    周景然兴致立刻高涨起来,探过身子,用扇子轻轻敲着程恪的肩膀,满眼困惑、渴望、好奇的问道:你倒是说说,在寺里到底吃过那丫头什么亏?她是怎么骗的你?能把你气成这样的?
    程恪伸手拍开周景然的扇子,带着几分恼怒说道:没有没有,她没骗过。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
    那你在她手里吃的是什么亏?总不能是她把你打了吧?那么娇滴滴一个小丫头,你站着不动,任她打,她也打不疼你啊,到底吃了什么亏?
    程恪转过头,gān脆不再理会周景然,周景然只要沾上这个话题,就会冒出无穷无尽的兴致和jīng力来,说起来没完没了。
    你倒是说啊,我又不会笑话你,嘿嘿,她骂你了?那丫头狡猾是狡猾了些,可看着,至少是个温婉女儿家,骂能骂到哪里去的?小恪啊,跟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恪额头青筋跳了跳,看也不看周景然,只盯着南海问道:还说什么了?
    南海忍着笑,紧绷着声音答道:回爷,烟云他娘还说,这表小姐长得如花似玉,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去,这两年越发出落得花儿一般,还说
    我就说,那是个美人胚子。这两年越发出落了?那就是倾城倾国了。啧啧,要是能看一眼就好了。
    周景然眼睛里闪着亮光,一个子转了兴趣,打断了南海的话,一迭连声的感慨起来,程恪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景然,宫里那么多美人,你还没看够?
    小恪啊,宫里那些美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个个都是木头人,哪有半分灵气的?这灵气不说,就是眉眼上头,也远不如那个小丫头,这丫头,我是要定了!
    哼!
    程恪转过头,看着南海,张了张嘴,想了想,挥了挥手,打发了他下去,你先下去吧,让洛川把我的夜行衣取出来。
    南海答应着,长揖着就要退出去,周景然急忙跟着吩咐道:告诉青平,把我的夜行衣也取出来。
    南海答应着退了出去,程恪往后靠着,得意的看着周景然,慢慢的说道:要去,你自己去,别跟着我。
    不跟着你怎么行?你别忘了,咱们出来前,你姑母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唉!
    周景然装出一脸无奈的看着程恪,我哪里是想跟着你,不也是没法子吗,母有训,不听不行啊!
    你想跟就跟吧,只要你跟得上。
    程恪看着周景然,慢吞吞的说道,周景然窒了窒,轻轻咳了两声,凑到程恪面前,陪着笑问道:恪弟啊,你打算怎么去?橇锁还是翻墙?青平前一阵子搞了几支上好的迷香,咱们要不要带上?
    要迷香gān什么?把人迷晕了拖回来?亏你还是个堂堂皇子,这都满脑子的什么主意!
    程恪斜斜的瞄着周景然,满脸不屑的说道,周景然满脸笑容,直起身子,轻轻拍了拍程恪,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不都是为你着想吗?你见到那丫头一回,就吃一回亏,那丫头是你的克星啊,她只要清醒着,你就只有吃亏的份。弄晕了也是为了帮你嘛!
    程恪额头青筋跳了跳,周景然急忙按着他,陪着笑安抚道:为咱们,是咱们,算咱们一起吃亏的。
    花厅外,洛川和青平禀报着,托着衣服进来,侍候着两人换了衣服,程恪转头看着已经换了夜行衣的洛川和青平,略思量了下,低声吩咐道:去松风院。
    洛川躬身答应着,和青平一前一后,护着程恪和周景然,出了花厅,沿着墙边黑暗处,往古府后园溜去。
    洛川引着两人,出了娑罗馆,警惕的看着周围,小心的引着两人沿着后院女墙走了大半圈,到了后园一处偏僻的角门前。
    洛川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周围,青平急步上前,摸出根细细的铜丝来,片刻功夫就打开了角门的铜锁,轻轻抬着门,悄无声息的推开来,洛川护着两人飞身闪了进去,青平闪身进去,回身又将锁锁上了。
    一行人在yīn影中静悄悄的穿行着,不大会儿,就到了松风院后面,程恪拉着周景然站住,洛川闪身上前,沿着松风院围墙往前找去。
    不大会儿,洛川回来,招呼着两人到了松风院后面小角门处,程恪护着周景然隐在暗处,青平上前捅开锁,洛川闪进角门,进了松风院,过了小半刻功夫,才闪身出来,俯到程恪耳边,低低禀报了,程恪想了想,推了推周景然,低低的耳语道:香呢?
    周景然挑着眉头兴奋起来,真掳回去?
    程恪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咬着牙说道:你以为摸敌营呢!那些丫头婆子!
    周景然恍然明白过来,急忙示意着青平,青平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小匣子递给洛川,洛川接过匣子,又闪进了院子里,程恪和周景然焦躁不安的等了一刻钟功夫,洛川才闪身出来,示意好了。
    程恪和周景然一前一后,闪进院子,青平回身锁了角门,随着洛川往正屋窗下摸去。
    洛川用匕首在绡纱窗上划了两条fèng,退到旁边,和青平一左一右警戒着,程恪上前半步,用手指挑着窗纱,看着屋里。
    周景然急忙凑了上来,也往屋里看去。
    这会儿,离李小暖睡觉的时候还早,李小暖已经沐浴洗漱了,松松的绾着头发,穿着身半旧的葱huáng绫衣裤,脚跷得高高的,正自在的歪在东厢榻上,抱着碟杏脯,一边吃,一边看着本书,冬末和兰初坐到榻沿上,做着针线。
    冬末放下手里的花绷,看着李小暖,有些不忿的说道:姑娘每天辛苦成这样,看周嬷嬷那意思,倒象姑娘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李小暖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着冬末,笑盈盈的说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你看着辛苦,别人看着我,说不定还要羡慕着多么威风八面呢!
    兰初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说道:可不就是这样,连我娘都这么说。
    冬末想了想,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姑娘是真辛苦,一天到晚忙着,白天里一点闲空儿也没有。你看吧,这往后,二小姐看着姑娘能支撑下来了,指定又要当甩手掌柜了唉,姑娘就熬几年吧,什么时候做了夫人,就能清闲些了。
    李小暖咬着嘴里的杏脯,笑了起来,你要这么想,以后可得大大失望了,往后必定都没有从前清闲这会儿,虽说白天忙些,好歹回到这院子里,咱们还能清清闲闲着说说话,若是往后真做了夫人,要cao心的事还不知道要多少呢,只怕连这份清闲也没有了!
    照姑娘这么说,倒是老祖宗、夫人都比姑娘辛苦了?
    李小暖重重的点着头,那可不是你看看,夫人要cao心着古萧的前程,要cao心着大姐姐生孩子的事,要cao心着二姐姐的亲事,哪有一刻空闲的?老祖宗是个豁达的,可心里头要cao心的事就更多了,这古家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事,她都得看着、想着、安排着,连睡觉都得睁只眼睛看着呢!
    兰初抿嘴笑了起来,照姑娘这么说法,越往上越累,那这天下最cao心、最辛苦的,倒是皇上皇后了?
    兰初真是聪明这天下最累、最苦、最不是人gān的活,就是当皇上皇后了!
    李小暖放下碟子,拍着手夸赞着兰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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